周府里有一处假山,用大小不一、嶙峋瘦削的奇石堆砌而成的,底下又拿石块圈出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池,里头游着几尾金鱼,丑的是千奇百怪,却各个是周夫人的心头宝。有一回半夜周太尉喝醉了酒回来,说什么也要烤了这池子里的鱼吃,还口出狂言说夫人算什么,不过一妇道人家耳。结果第二天事发,被周夫人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跑了整府。
周君戎和周君戈就坐在一边看戏,一盆瓜子都嗑完了,周夫人终于逮着了周太尉,并狠狠的抽了他一顿。
两兄弟非常不厚道的笑了,然后周君戈就被他爹揍了。
周君戈一边挨揍一边大喊:“那小二呢?他也笑了!”
他爹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道:“谁叫你长得像我!”
换而言之,对着像周夫人的周君戎下不去手,会让他有一种殴打自己夫人的惊悚感。
周君戈:……
啧,毁灭吧。
这会儿周夫人正在撒鱼食,对着这几尾丑东西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着,比对两个亲儿子还要亲昵。
而周君戎坐在一旁,听周君戈骂了快半个时辰的七皇子了。
平日里周君戈是不提他的,毕竟对方常年在外,骂来骂去显得太刻意。可这回不一样,七皇子下个月将要回朝的消息一经传开,叫原本就暗chao汹涌的局势再起涟漪,也让周君戈骂的理所当然。
毕竟他虽然跟七皇子盛世武自小是竹马竹马,但两个人从小打到大,谁也不服谁。
小时候他两比谁对周君戎更好,比谁的武功更强,谁的方天戟耍的最好,谁的布阵更巧妙,大了就比谁大的胜仗多,谁一仗打完死伤最小,谁的计谋更出彩。总之,两人一见面就要争高低、比大小,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
直到有一回出战,因叛徒出卖,致使周君戈身陷囹圄。等到盛世武领军赶到之时,周君戈身中数箭,浑身浴血,几乎气脉断绝。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手脚筋俱废,别说上战场了,就算是拿起方天戟,也是不能了。再加上那段时间皇帝已开始忌惮周家,周君戈索性回来挂了个闲职,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更不敢自己找事。
周君戎曾猜测回来时七皇子可能说了什么炫耀或者嘲讽的话,不然何至于让周君戈回来后连着骂了一个月,后头才消停。
周君戈骂口渴了,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才喝进嘴里,还没来得及下咽,就听周夫人悠悠道:“老大啊,你实话跟娘说,你是不是喜欢七殿下啊。”
“噗——”
周君戎冷着脸,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脸,周君戈来不及理他,慌里慌张就站了起来:“母亲,您说什么胡话呢?我要是喜欢盛世武那家伙,除非……除非……”他的眼神四处乱瞟,最后手一指,对准了周君戎:“除非小二看上了安王!”
周君戎擦脸的手一停,一时沉默了。
周君戈自觉反应灵敏,不免沾沾自喜起来:“我之于盛世武,就如小二于安王。”
他心里想的是,小二从小就如逗狗般着作弄着安王,那他对盛世武,也如逗狗般,只有戏弄之意,全无爱慕之心。虽然盛世武一点都不如安王听话,并且他还时常会被对方耍弄一番。
他想的是好,就是不曾知道周君戎背地里跟安王睡在了一处。
周夫人显然是不信他这话,轻哼了一声:“我不过是问上一句,就把你急成这样。你要是不喜欢七殿下,那你怎么还不成婚?”
周君戈更急了:“这干他何事!我不愿成婚,还不是那些姑娘不合眼缘,与他何干!”
周夫人含着笑:“快坐回去。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毛头小子般,急躁!我不过说你两句,捕风捉影的话,看你慌的。”
周君戈哪里坐得下啊,他非得把这事跟自家娘亲掰扯清楚:“母亲,这话可不要乱讲啊,我不成婚纯粹是那些姑娘都长得不对味儿!要是合了我的眼,我自个就去提亲了,哪能叫您Cao心啊。”
周君戎这时已把脸擦干净,顺口道:“我看也不用太Cao心。母亲,你明日叫个红娘来,就说要寻个姑娘,年方二十又三,八尺来高,爱穿黑,模样要出挑,最好是长圆脸、丹凤眼、截筒鼻、弯月嘴,若是右下唇有黑痣,更是不必多说,直接下聘去罢,合该是大哥的天定良缘。”
周夫人笑骂道:“你个没心肺的,尽拿你大哥取笑。”
周君戈一时没反应过来,越琢磨越觉得若真是有这么一个姑娘,那长得可就……太像盛世武了!
与其说是相似,倒不如说是一模一样!
周君戈怒了:“好你个小二,拿我作乐子!我都说了,我成不成婚,与那家伙有何干系?”
“当然有关系!”
淑贵妃眼一瞪,拾了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盛世瑜跪在地上,茶杯摔在他的肩上,隔着厚厚的衣料,倒也没摔疼,就是茶水尽数泼洒,浇出了一小块深色的水渍。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她戴了金甲套的手指向那只被抱在大宫女怀里的白毛紫眼猫,痛骂道,“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