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沈巽怀疑泗沄将自己引去青楼是另有所图,等将计就计去了后才发现,她真的只是单纯地在回答自己“何处能玩乐”的问题而已。
沈巽倒是没有狭ji的习惯,也不愿让楼里的姐姐们真碰自己,几人只得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
最后沈巽宣告投降,落荒而逃般出了花楼。ji子和倌儿们大抵也是没见过他这样的客人,都背着他掩唇而笑。
两人出了大门,沈巽便瞪着泗沄,面红耳赤地问她:“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泗沄也奇怪:“不是你让我带你找玩乐的地方吗?”
沈巽气结,指着她又指着自己,嘴里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泗沄一脸无辜,让他如何也放不出狠话,瞪了她半晌,最后只得作罢。
忽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泗沄目光一变,拉着他往一边闪去。沈巽被她提着衣领,跳到了堆积在巷道中的木箱上,面露迷惑。
泗沄食指放在唇上,冲他“嘘”了一声。沈巽只得噤了声,随她视线往那马车看去。只见马车停在了恭户巷前,走下一个孱弱青年,明明天气算不得寒冷,还依旧一身厚重皮草,手里握着个暖炉。面部发丝长过眉毛,看起来有些Yin郁。
沈巽记得这人,是恭亲王,洛沛。
“城内翻修之后,连坎君都不得乘坐车马,也就只有他是个例外了。”泗沄表情久违地有了波动:“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沈巽关注点却不在此:“此人身体羸弱,应该不常出府。今日因为什么原因?”
泗沄收回半拔出的剑,转过头,从最顶端的木箱上跳了下来:“坎君在下一场棋。一场要让他们全部人都丢盔弃甲主动求饶的棋。我不知道他的应对措施,但作为对手,也自然会采取行动。”
沈巽靠在墙边:“为自己招惹这么多的仇敌,他还真是不怕啊。”
泗沄说:“坎君说过,这世界上,对于任何一个君上而言,没有朋友,只有对手和暂时的伙伴。”
沈巽闭上眼,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场梦,想起了洛坎的笑和他柔和的语气,不自觉露出一个苦笑:“对,他确实不需要朋友。”
泗沄不明白地望着他,也难与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产生共情。沈巽揉了揉眉心,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会为这样一个人忧心。
不过如果洛坎并非一个伪君子,如果洛坎和他相处能像相遇那样一直美好,他们说不定真能成为友人。
当然,“如果”这二字本就存在于假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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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洛坎才风尘仆仆地赶回山外小筑中。
他一脸倦色,像是卸下了面具,露出真容般,难得地没有维持着嘴角笑意。沈巽坐在院中,静默地看着他。
头顶无风无月,一点微薄的光照在他脸上,映照出他略显淡漠的表情。
沈巽没有说话,洛坎同样保持着沉默,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只说了声:“天色暗了,睡吧。”就要往屋中走去。
沈巽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既不阻拦,也不答应。洛坎走到门口,似乎再也憋不住,骤然叹了口气,忽然向他走来,将他抱住:
“就抱一会儿,别推我,好吗?”
沈巽听了他的话,乖乖地呆着不动。片刻之后,洛坎就如约松开了他,一脸疲态地起身。
“我今日和泗沄出去了。”
沈巽叫住他:“去了城中,青楼。”
洛坎在听到第一句话时,表情还算平静,等他“青楼”二字出口后,眼底莫名有些晦暗:“青楼?”
“泗沄的主意。”沈巽观察他神情变化,并没有察觉到伪装的痕迹:“你就不拦她?”
洛坎皱着眉,许久之后才似认命般舒展开,转为一个苦涩的笑:“不拦,我说过,我给你相对的自由。你要去哪儿,我都不拦。”
这样好说话的洛坎沈巽还是第一次见,大概是对方的狠毒与强势对他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如此温和地一面,反而不那么寻常。
“还有什么事吗?”洛坎低垂下眼:“没有的话,你也早些休息吧。”
沈巽觉得他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于是再次道:“洛坎,你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洛坎闭上眼,低低地叹了声:“见了太后与恭亲王。”
“……”
果不其然,沈巽心想,今天在街上能看到洛沛,果然和洛坎有关系。
洛坎转过头,冲他苍白一笑:“我只是在想,这么些年,我究竟在干什么?为何想要将母亲的牌位供入宗祠,都那么难。”
沈巽想起白日里泗沄对自己说的,关于洛坎身世的故事,不由沉默。
“如果有选择,”洛坎说:“我希望可以选择一段普通的人生。”
沈巽不语,表情却有些凝固。洛坎好似未察觉他神态,自顾自拍了拍他肩:“休息吧。过几天山中围猎,你和我一起去。”
“洛坎。”沈巽叫住他:“我……”
似乎有感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