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医生的话其他孩子怎麽办，没有人看着他们的话会出――」徐莳清说到这，声音又在他投来的目光里消了下去：「他们没有我会害怕的。」
「……笨死了。」严允低声说，听见他话的徐莳清抿唇不语，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是被暴雨打过的花朵。
「……怎麽傻成这样。」院长办公室里只剩下老旧冰箱压缩机运转的声响，彼此的吐息声清晰可闻，严允老半天
上了二年级後他一路抽高，已经和174公分的徐莳清齐平，而在学校时被挑入篮球校队，每日的训练让他比一般同侪更有力量。
院长办公室一侧的门推开进去就是徐莳清的卧房，为了不用让他在大半夜办公时为了喝口水吃点东西还跑去厨房，办公室角落就摆着台小冰箱。严允将纤瘦青年抱到沙发上，熟门熟路地打开灯――每次徐莳清一有空就找他来这谈心，他感觉现在就算闭着眼也能画出院长办公室平面图――拿出冷冻库里的冰袋，压在青年脚踝上。
「别乱动。」严允面无表情地握紧了冰袋，在肿胀处轻压着打圈：「好好待着。明天我请假，带你去看医生。」
「徐莳清。」严允重复了一次，唇齿间吐露的名字再清晰不过：「钥匙呢？拿出来，进去帮你冰敷。」
「……我怕跟不上阿允。」徐莳清低着头，似乎也觉得翻个矮墙就能摔伤脚极为羞耻，目光盯着被少年掌心握住的细白脚踝：「如果绕到大门再开门走出来，你说不定就走远了。」
徐莳清安静了，垂下眼帘，长睫的阴影投射在下眼睑，烛影般摇曳：「……对不起。」
严允见他没再说话，倒是有点不习惯起来――明明平常老是拉着他说东说西的人，现在像个敲不出声响的葫芦一样，让他怀疑刚刚那一摔不只伤了脚，还把徐莳清的灵魂都摔飞了。
徐莳清白着脸，咬唇道：「脚踝好像扭到了……」
「……怎麽都是骨头。」他抱着徐莳清往大门方向走，话里满满的嫌弃意味：「平常吃的又不少，东西都去哪里了。」
徐莳清还想再试着反抗，告诉少年不能直接喊他的名字，不想叫爸爸的话至少喊他哥哥，可又被他话里的凉意弄得迟疑了，想到是自己犯蠢才导致少年抱着他在半夜时分寒露立中宵，已经到嘴边的纠正便又全部吞了回去，从裤袋里摸出钥匙拿给少年开了门。
他安排得妥当，徐莳清没有理由再反驳，只好安静下来。
说完也不管徐莳清似乎还想说些什麽而张开的唇，迳自回过身躯，还没跨出半步，身後传来的呼唤，和痛呼後接踵而来的跌坐在地声响就让他反射性地转了回去。
「……我知道你最近总是跑出去，你还小，在这种时间出门太危险了。有什麽不高兴的事情告诉院长爸爸好吗？别这样自己跑出来。」
接着严允放下他的脚踝，将人打横抱起。
所以抱起一个瘦得像纸片的青年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我会请隔壁黄奶奶过来看着。」以前老太太还当着院长时偶尔也需要为了育幼院的公事外出，那时她就会请住在旁边巷子的老姊妹过来帮忙照看孩子：「等大点的都去上学以後再去。这样黄奶奶只需要顾小茗一个人。」
肌肤上传来的刺骨冰冷让徐莳清浑身一颤，将手伸过去，想接手少年的动作：「我自己来吧。时间不早了，阿允回房睡觉吧。」
青年的额上沁出了冷汗，严允在灯光下看得分明，他动作一滞，大步走到徐莳清身侧蹲下：「你受伤了？哪里？」
徐莳清在被抱起时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无法行走的自己现下除了靠严允协助外根本无法移动，也没多作挣扎，乖乖地窝在少年还略显单薄的怀里：「我本来就吃不胖……还有，阿允你不能这样对院长爸爸说话……」
青年的脸在路灯照射下显得苍白，或许是为了追赶上严允让他耗了不少力气，墨黑鬓发被汗打湿，配上他跌坐在地的姿势，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严允替他抬高脚踝加压的手松了一瞬。
「我没有爸爸。」严允低头看他，脸色淡漠：「你也不是我爸爸。」
严允也不知道为什麽，心底在触及青年那双清澈的眼时抽了一下，旋即别开相对的眼：「没什麽不高兴的。你回去吧，我自己走走，很快就回去。」
青年睁大了眼，仰头看他：「你喊我什麽？」
分明他才是院长，却被少年用照顾者的语气对待，徐莳清别扭地看着低头注视伤处的严允，张了张嘴，发出抗议。
严允皱起眉，将他的裤管拉到小腿上，握住明显肿了的脚踝按了按，在听见青年尽力憋住却还是逸出口中的呻吟後冷声道：「不会翻墙干嘛翻？伤成这样，接下来要好几天都不能正常走路了。」
「还有，你才比我大几岁，为什麽一直想当爸爸。」严允没有接他的道歉，语气凉冷依旧：「徐莳清。」
就为了跟上他，劝他不要在深夜独自徘徊，不会翻墙的青年不但鼓起勇气翻了墙，还笨拙地扭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