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你就压迫我考研!不活了!”
翟玉的手指在他发顶摸了摸:“开玩笑的,听不出来啊?过两天就过生日了,十八岁的大人了,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开心就好,知道了吗?”
“知道了……那,先让我亲一口!”
“滚蛋!腻歪!”
“不是开心就好吗?哥哥——”
……
翟杨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他忘了那时他到底亲没亲到,他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维持在最大限度的,仅止于脸颊上玩闹般的亲吻。
他不记得了。
——关于翟玉,他已然开始遗忘了。
青天白日行色匆匆的人群里,翟杨只感到,恐慌铺天盖地,迎头浇下。
回南景的航班上,出发前,翟玉给曹老爷子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下午想吃什么,好去买。
菜场离得太远,要做什么吃什么都得提前准备。
一通电话响完,无人接听。
翟玉还想接着打,空姐走到他身边,示意要起飞了。翟玉点点头,说了声抱歉,给手机关了机。
航班落地,翟玉没再继续打电话,他在机场直接打车去了超市,买完两大兜肉和菜又径直打车回了家。
如同他这几年的行径,直来直往,一路不停歇,好像外面钢筋泥楼皆是水泥怪兽,过路行人全是鬼魅妖魔,只有那一方带着拐杖笃笃声的,才是让他躲着活命的所在。
小黑猫蹲在单元门口,见到翟玉,喵了一声,抬起前面两脚扒拉翟玉的裤腿,爪子勾穿了裤子,有点疼。翟玉不在意,弯腰摸摸猫头,一手拎东西,一手抱起小白上楼。
对门是虚掩的,锈黄的防盗纱网上挂了串香囊,端午挂的,一直没取,如今落了厚厚一层灰。翟玉把小白放回自己家,倒上猫粮,关好门,取下那串香囊,拎着两兜东西进了曹老爷子家门。
家里静悄悄的,翟玉把手上的东西搁到厨房,抽下门背后系着的围裙,喊了声:“老曹!我回来了!”
没人应他。
翟玉系好围裙,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又道:“下午吃鱼行吗?红烧的,鱼头再给你炖个汤。”
“……”
“老曹?”
翟玉的动作停下了,手上的水滴答下落,打在塑料袋上,清脆得要命。
他甩干手上的水滴,往卧室走,探头看了一眼,老爷子正躺床上,安安静静的。
“还睡午觉啊……”翟玉抬头看表,“都几点了。”
算了,先做饭吧。
灶上的火嘟嘟煮开,菜叶剥离,瓶碗碰撞,刀和鱼骨的响动,在小小厨房里分外热闹,而外面,依旧一直无声无息。
翟玉清咳了一声,手上动作顿了顿,低声道:“我房子都收拾好了,您老不是要江景房吗?挺贵的,我一人住浪费了。”
“我知道您就愿意住这儿,但是,但是……”
翟玉喉头哽了下,一出神,手上刀柄碰落桌沿瓷碗,瓷器清脆爆裂的声音,暴雷似的炸响在翟玉耳畔。
像那天晚上,一扇门之外的陶瓷花瓶。
也是这么碎的。
翟玉立刻蹲下,捧起一地碎瓷丢进垃圾桶,声音都走了调:“没事!碎了个碗,没割到手!”
然而并没有人问他有没有事,也没人孙子般训他毛手毛脚。
外面屋子里安静到了极致,整个房子,好像只有他自己在呼吸。
翟玉缓缓站起来,站了很久。
小锅里的水烧干了,蓝色的火焰炙烤着单薄的锅底,在带着焦味的白烟里发出轻微的噼啪爆裂声。翟玉终于伸手,关了火。
“爷爷……”
翟玉说:“我知道您就愿意住在这儿,但是,您就当可怜可怜我,陪我,再过一阵子,行吗?”
“我这个人,不太正常,我一个人……没办法过日子,实在是没出息。”
“爷爷,你答应我行吗?”
“……”
“实在、实在不行……”翟玉浑身发抖,伸手抱住自己,“您先说句话行吗?”
满室寂静。
翟玉一步步走到卧室,打开灯,老人平躺在床上,面色安详,却早已没了气息。
一脚踏空,那根绳子终于又将他吊了起来。
窒息感席卷而至。
房间里是忙忙碌碌的人,家具一件件被拆分,搬出,那些旧物件,被成堆叠地塞在纸箱里,填满了,运出去。
翟玉靠在墙边,麻木地看着那架老旧的缝纫机被搬起,留下墙上光洁的细影,他想起小时候记忆里模糊到不行的面孔,那个老奶奶皱巴巴的手掌,里面搁着两块奶糖。
身边有人握着他的手道谢,谢谢他这段时间照顾他的父亲,还有女人的声音,抱怨东西搬来搬去的真麻烦,也不是古董,纪什么念……
人影声音渐渐重叠,翟玉脑海渐渐错乱,依稀听见婴孩的哭闹声,感到怀里依赖拥抱的柔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