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前天停电，曹老爷子把蜡烛碰倒了，火哗啦就着了，幸好因为常停水，家里存着几大桶水，才只烧了半边窗帘。
翟玉做足了准备和说辞，搞了一大桌曹老爷子爱吃的饭，开了口，没想到老头儿听了他半个小时有理有据的慷慨陈词，末了只甩出一句。
翟玉找人上下打点了相关部门，酒桌上来来往往，总算捞到个好方便，什么宣传都会有意无意地带上一笔。
新楼盘是等不到了，翟玉看了几处房子，正巧碰上有一家，房主刚装修完，突然要用钱便急着出手，翟玉进去转了两圈，看着合适，便定了，顺带还砍了价，一次结清房款。
怪不得老曹的儿子女儿每次打电话过来，一说到要把他接到美国一起住，老曹就吼起来了，挂完电话还能再气上一整天。
翟玉收拾完残局手都是抖的。
翟玉毫不在意，只每个月固定时间去瞄一眼帐，剩下时间都在小巷子里窝着，陪曹老爷子下下棋做做饭，种种菜浇浇花，抱着猫看电视，常看着看着就困了，在吱嘎作响的木头躺椅上睡过一个下午，等晚霞淌进窗玻璃，身上的薄毯掉了一角在地上，才被老爷子的大嗓门喊醒，睁眼已经是满室橙光，晃得人不知今夕何夕。
又停水了。
话音刚落翟玉就觉得这话有问题，那人家曹老爷子在他来之前不也过得好好的吗，说得好像离了他就不行了。
“行！你不要反悔！”
营业了一年多，也得益于翟玉数年来积攒的生财之道，又确实是人聪明，他赚着钱，就是比别人要来得容易些，没几个月还赶上了好时候，南景开始打造旅游城市的名头，那些极具特色的街道、店落，统统都要上宣传项目。
翟玉也急了，有点威逼利诱的意思：“我房子都看好了，你不跟我住出去，我把你一人扔这地方你能行？”
“有！”翟玉思绪被打断，忙道：“你先别管这个，我的意思是——”
那么，那十年的忍耐所要维系的一个家，不就彻底变成一场空的笑话了吗？
离医院近点，离超市近点，离广场近点……离人气儿近点。
他突然起了意，想要带着这坏脾气的老头儿，住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
然后把所有的真相从头至尾一一剖开给他看吗。
……
跟十八岁的翟杨说：“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哥哥是有苦衷的。”
“行！……哎你到底跟不跟我住过去？”
“那你先把房买了，就买，那，地价最贵的那房，我看那电视上说的啥……叫江啥房，就是江边上那块的！你先买了再说！”
付韵芝颇为得意，已然有了女强人的势头，整天叼着根烟泡酒吧里盯合同跑生意，大有把翟玉这个老板架空的趋势。
这边的房屋根本跟不上市里供暖的步子，冬天里取暖要生炉子，曹老爷子那边倒是有一个，翟玉自己家里却是懒得支，他平时不怎么知冷热，反正也冻不死人，当然了，就算冻死了也没什么，只是——
酒吧装修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拆了招牌，换上“WHITE”的灯牌之后，风水似乎都好了不少。
所以，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挺好的了。
已经是最好的解释了。
不然呢。
翟杨也只需要恨了他，忘记他，继续过好自己本就该安安稳稳的人生。
手续彻底结束后，翟玉开始往房子里添东西，原本这房子就是可以直接住的，左不过是买一些生
老爷子昂着下巴高深莫测地看他：“你先买！”
翟玉欣喜：“那我买了你就跟我住过去？”
可最近老曹的脾气又上来了，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成天把翟玉往屋门外推，让他去找个正经工作，然后谈个女朋友带回来给他看，不要整天像个废物一样躺家里，一躺就是一整天。
这一间不大不小的酒吧，天天盈着满荡的客人，在南景开始有了名气。
“行！”
没有精液、笑脸和鲜血编出来那个痛苦又美好的世界，只有石榴树下乘凉贪睡的黑猫和老人房间里泛着旧意的馨香气息。
“啧。”翟玉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拧上水龙头。
“买完你先搬！”
翟玉无奈到极点，敲敲门没反应，转身回对门自己家，冬日里满屋冰凉，只有卧室里小黑猫团在身下的一方床角是暖的。
这老爷子一个人住在这破地方真的能安度晚年吗？
“你先买了房子住过去再来问我，现在啥也没有你问啥？”
“买房？”老曹瞪大眼睛，捋了捋胡子：“买啥房，你有钱？”
翟玉再要张口，突然心念闪转，是谁离了谁就不行了？
“不去，我老婆子在这走的，魂在这呢，我得陪着，我哪都不去。”
万一把自己冻死了谁去给老头儿上水井打水去。
好像一直和爷爷相依为命，没有父母，也没有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