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亦徐存心反抗一回,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完全任由拿捏。
平日里的小事她不爱计较,但关乎原则的问题上,立场不容退步。
其中父母就是她的底线。
暖黄柔亮的六角垂穗宫灯绕着木质台柱,慢慢旋转,绢面上刺绣的山石花鸟栩栩如生,在室内唯一的光源下,投出一道道斜影,印在缎面床被上。
程奕半揽着她,下颌轻抵住额头,亦徐头枕在他的肩窝,被角盖过肩头,密不透风,免得夜起又着凉。
他静静听,也给她充足的时间,将心里话说完。
“但上次我们在街边,就是去听歌剧的那回,遇见了我弟。”
“我不是和家里人告状了么,之后也没有听到什么回应,感觉奇怪,才半路想起去看看他。”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我给他的市中心别墅里。”
顾泽临花她的钱,住她的房子,还转头坑了自己。顾亦徐也是无语了。
市中心……
程奕似乎察觉到什么,“是我们去的那里?”
“对啊。”
“我之前和你提过,把房子借给他住了。”
闻言,程奕呼吸一顿。
“结果他倒好——”说起这个顾亦徐就来气:“约了一大群人过来聚会,认识不认识的都有,成天只顾寻欢作乐,不学点好。”她最烦看到顾泽临这样。
“慢着。”
程奕忍不住插话,“所以那晚你旁边坐的是谁?”
顾亦徐被打断,愣了下,“我弟啊。”
“……”
总结亦徐之前所说的话,得出结论,程奕缓缓出声:“所以那套房子是你的,替你喝酒的是你弟。”
不然呢?
顾亦徐眨了眨眼睛。
短暂迷茫后,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
讶异地撑坐起来,平视程奕的眼睛:“误会了我和他的关系?”
程奕沉默看她,表情竟然有一丝郁闷。
顾亦徐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俩姐弟,长得不像。”
“堂姐弟,不像也很正常啊。”顾亦徐福临心至,竟然瞬间明白其中关窍:“——你该不会以为我跑出来,是专门为了和别人呆一块?”
程奕脸上一闪而过被戳穿的懊恼,单手搂腰把人翻了身,转眼间,顾亦徐被他压回床面上。
他故意压低声音,磨牙道:“那种场景、氛围,你觉得我不容易产生误会?”
算是变相承认了。
难怪一直纠着那两个字不放——
敢情是以为她找别的男人寻清静去了。
顾亦徐憋笑,笑意太明显,惹得程奕径直照她的嘴唇咬了下。
不轻不重。
倒像在缠绵厮磨。
她扭头想躲开,吻一下下却落在耳后,连带亲到脖颈那块儿,痒得不行。
顾亦徐忙告饶,小声解释:“可那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程奕停下动作,挑眉反问:“你确定?”
“……”
饱含暗示的语气,使得临出口的话忍不住顿了顿。
顾亦徐从头回想一遍,好像,她进去时第一眼也险些以为走错了地方,派对公司把那儿装饰得完全像个娱乐场所,一群年轻男女纵情声色,玩得尽是些没有边界的游戏,难怪程奕进来时神色这么难看。
她不禁有些汗颜,只好把来龙去脉简单解释一遍,包括围绕酒桌坐在沙发上的那些人中,除了她弟弟,也不乏知根知底的熟人,比如周晏、周竟那几个,他们和顾泽临穿一条开裆裤长大,在她眼里,也跟半个弟弟差不多。
程奕听完,脸色稍霁。
那晚他一时间失去理智,否则静下心想想,一直以来,顾亦徐身边除了他哪还有别的男人?
顾亦徐手机静音,几个小时找不到人,程奕担心焦虑不说,后面还被她因为游戏叫了过去,压着火,这俩姐弟长得一点不像,再看见那些亲密的行为,不由怒极生寒,寒心到极点。
若是正常时候,不至于如此。
为何都说智者不如爱河?
因为若与情爱沾边,再聪明的人也会失去理智。
被嫉妒、醋意激发的误会解开,他们还有第二个矛盾。
这也是顾亦徐耿耿于怀的心结。
她一向平和,却在此事上表现出不容退让。这两天,程奕在抽空时反思,他在顾亦徐面前不够坦诚,其代价必然可想而知。
那便是尽管亦徐一直在尽力理解,但她从未经历过类似的经历,不会真正感同身受。
以固有偏见伤害她并非本意,但程奕在抉择之后,依然不认为告诉她是个很好的选择。
他迟早要回到程家,而逃离掌控多年,重新回到父亲禁锢的牢笼之中,会遭受到怎样残酷的刑罚,程奕根本无需设想,也不用费力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