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议会大选在即,老皇帝也时日无多,那一双双盯着王庭的眼睛,此时也无声转动起来,牢抓着每一丝风声响动。
比起早年戍守在外的皇子,皇女常俪的政绩以叶家之手散播星系,在民众之中向来形象不错,支持者甚多,就连阁老近年也有些向着皇女的意象,这样看来,皇位几乎已是皇女的囊中之物。
只是皇室现今的权力算不上大,哪怕站对了也是利益有限,还容易得罪人,所以世家大族都不愿意淌这趟浑水,但这对叶家之流倒是个向上爬的好机会。
郁重岩先前就听到了叶鹿去往贺家的动向。贺洲刚任家主那会儿,锋锐得像一把刀子似的,行事作风不留余地,没少得罪人,这些年才逐渐稳定沉淀下来。用郁重岩的话说,就是有个人样了,的确称得上是可以联姻笼络结盟的人选。
叶家大约觉得出身不好的贺洲现在仍旧被老一辈掣肘,以为贺洲必定会考虑外界助力,所以才前来明目张胆地试试水。只是叶鹿向贺洲提出联姻之举,实在有点Cao之过急了。
叶家打着自己的算盘,殊不知贺洲压根没把他的提议当回事。
贺洲将杀一局,面色冷淡地丢开棋子:“就算真是常俪继位,他叶家也不够格。”
此时“皇后”转了一圈滚到郁重岩鞋尖,郁重岩并不恼,稍稍倾身拾起了,重新搁回棋盘上:“要是常俪有本事把贺家拖下来,不就够格了。”
帝国里世家豪族的家主制度根深蒂固,其中的利益更是令人眼红,没有一任皇帝是不想动一动的。早几年楼云反叛那会儿,郁重岩更倾向于是老皇帝授意的,但就现在的局势看来,其实是这位皇女想着朝世家大族下刀。哪怕不能撼动郁家之流的大族,折腾一些附庸也不亏。
贺洲向后靠,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棋子所剩不多的棋盘:“把贺家拖下水,她也得有这个魄力,不敢亮刀子,尽使些Yin招。”
两个人心知肚明,要整垮一个世家并不是上举,甚至可能引起动荡,并不利于统治管辖,因此这位皇女最想做的,应该是一点点蚕食掌控,让世族势力为她所用。
郁重岩笑说:“那你也早些定下来,免得让别人以为有机可乘。”
听了这话,贺洲反而深深蹙眉:“他胆子太小,现在不合适。”
郁重岩散漫打趣他:“你还会顾虑这种有的没的?不过林声是你的家奴,定不定都是你的意思。”
贺洲眉眼稍松,消弭了一点戾气,语气之中分辨不出情绪:“他既然不愿意张口,我难道还要琢磨他的想法。”
身任家主之位,无一不是骨子里头都藏着傲慢,甚少低头,更是不会细细去品味一个家奴的境地和心情。悬殊的地位之下,说到底家奴不过是家主的众多所有物之一,因此将家奴只当做床奴玩物的也不在少数。当世家大族的家奴,纵然有利可谋或是有荣华可享,但一朝被厌弃或是卷入纷争里头身死的也比比皆是。
郁重岩淡淡瞥他:“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隔壁书房,宋宜和林声两人身着得体的正装,正埋头在文件里,偶有几句轻声交谈,一个静和典雅,一个清冷白净,抬头见到两位家主进来,便都站起来问候示意。
当年泄密一事过后,贺洲不仅没有让林声避让贺家的机密要务,反而直接让所有的事务都明晃晃地经了他的手,连带着林家沾边的问题都一并托到他的手里,名为助理,但实权不可谓不盛。林声却只觉得山高风寒,他深知自己能力平庸,要追上贺洲的脚步已经花尽了他全部的Jing力,从这往后,更加谨慎细致,不敢有分毫差错,力求展现出自己所有的可用价值。
林声走过来为两位家主倒茶,贺家多半是红茶,汤色橙红温润,气味淡雅柔和。郁重岩品了几口,又满意地颔首:“不用管我们,你们继续交接。”
伺候家主向来是在家奴诸事里头排最先的。话虽这么说,哪能真不管?
林声又抬头去看贺洲的意思,得了应允才重新坐回来处理文件。这会儿宋宜难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这场面像是两个家长看着自家小孩儿玩积木似的。
贺家和郁家的联合项目是这些年的重头之一,以往也只有楼云接触过,而宋宜也是这几天才刚碰这块业务。宋宜自觉能力不足,便抓紧时间摸索学习,不敢辜负家主的期望。他向郁重岩提了几个问题,郁重岩像以往一样给他耐心解答了。而贺洲向来很少在业务上指点林声,林声那头便显得有些沉默。
以郁重岩的眼光来看,宋宜和林声其实有不少相似之处,一贯都是谨小慎微又聪颖上进的,可是比起宋宜的娴静,林声更像是沉闷,一向的态度也更加被动。贺洲气势冷峻,一贯又是生人勿近的气场,倒也怪不得林声胆怯。
他也算是看着贺家闹腾了那么些年,从贺洲特意留下林声那会儿,已经明白了贺洲的意思。没想到磋磨这许多年,明明贺家内部已然收拾妥当,两人的关系看着居然一点进展也没有。
“林声。”
林声闻声抬头,才发觉是郁重岩在叫他,态度恭敬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