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愁躺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
这路灯照在叶利琤的半侧身,像起了色彩澄黄的雾。
他以为看见了十五年前的叶利琤,也是在矮窄的小巷里,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郑愁还记得自己是八岁离开家里,他在生日的第二天就被一个相貌凶恶的大叔带走了。大叔拉着他的手离开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母亲,她正在搂着弟弟在怀里哄睡觉。
他被家人抛弃了。
郑愁从小知道自己性格Yin郁,不讨人喜欢,所以他们才选择了他被送走,他在后来的几年里总想回去问母亲,问她会不会有过片刻的不舍,最后,他便不再想了。
他被大叔弄到山涧农场里干活,他记得农场很大,几乎不见底,就好像他想跑也跑不出去。
大叔把他看得很严管,他花了快三年的时间,才从农场逃出来。
他漫无目的地到处逃窜,结果就来到了黑石地,这是由唐帮建起的非法市场。
他为了温饱,从一开始的翻垃圾桶捡吃填肚子到后来学会了街头的摸爬打滚。
他接下来的几年里,学会打斗,学会发狠,学会如何像一条疯狗地去护食。因为他知道不这么做的话,下一个饿死的便会是他。
在地下有个拳击馆,他第一次去打拳时,刚好十五岁,和他对打的是一个快成年的少年。
这少年的个子比他高一点,体格也比他稍壮。郑愁只要想到了奖金,整个人都有干劲了,他就算玩命也要把钱拿到手。
在开始时,郑愁被打得头冒出血,额头溢出的血只顺着脸颊往下流,几乎捂糊了他的双眼,血进了眼眶,看起来多了几分凶煞。
少年以为郑愁年纪小,便带了轻视,可他得意忘形时忽略了对方的想赢的决心和不要命的打法。在接下来的几分钟,他们的局面逆转了,等少年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只得敲擂台喊投降。
郑愁获胜了,他拿着能抵得上半个月生活费的奖金,小心翼翼地拿一块破布把它包起来,捂在手心里。
他走了出来,坐在小巷的大石上,只觉得全身疼得有些受不住,脸肿成了柿子,额际破得血往下流。
但他没舍得把这钱花在医药费,只得随意给自己处理下伤口。
他休息了半刻,正要站起来时,那个少年带着两个混混过来了。
郑愁把钱放在背后,谨慎地看着他们。
少年狠狠地盯着他,呸了一口血沫,把手伸出来,“把钱给我。”
郑愁想转身跑,可那两个混混已经跑过来把他摁在地上,郑愁和他们扭打起来。但他毕竟才十五岁,刚刚费了一堆力气,现在很快就有气没力地躺在地上。
少年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了钱,郑愁趁机把身子一翻,抓住他的手臂便埋头咬。
郑愁的眼里溢着戾气,用着最后的力气咬住他的臂rou,恨不得把整一块rou咬出来。
“Cao,松嘴,”少年吃痛地嚷道:“你他妈是疯狗吗,松嘴。”他伸出另一只手,攥成拳头地往他的脸揍过去,企图让他松嘴。
可郑愁就是不松嘴,少年往他的脸揍了一拳又一拳,把他揍得奄奄一息,才松开少年的手。郑愁的脑袋开始不清不楚,迷迷糊糊地快没了意识,便把身子缩在一块,任得他打。
“呸,真是疯狗。”少年把钱拿到手上,看到自己的手臂差点儿被咬出了一块rou,还想狠狠地踹他一脚,却听到另外一种声音。
郑愁想保持清醒,他使劲地把眼睛睁开,试图不让自己睡过去。然后,他看见了倚在墙边的男人。
郑愁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了男人慢慢地走过来,路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可他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蹲下身,抽出一块手帕,擦拭他脸上的血渍。
郑愁慢慢地闭上眼睛,他做了一场梦,梦见了他的姐姐。
他偶尔会梦见姐姐,因为他活的这十几年来,只有姐姐对他好。但后来,他梦见姐姐的机率少了,梦见叶利琤却变多了。
他记得他的姐姐长得漂亮素雅,他在村里就没见过比他姐姐更好看的女孩子。
她喜欢扬唇笑,笑起来特别甜,所以附近的男孩都喜欢她,包括村长的儿子,所以在她十七岁那年,村长儿子来提亲了。
郑家父母自然是欢喜的,有了村长这一层关系,他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好。
那几天里,他一直听见姐姐和父母吵架。
郑愁记得有一天的晚上,他看见姐姐在厨房给他们煮稀粥。他觉得不对劲,就走过去揪住姐姐的衣尾。
姐姐转过身,笑容弯弯的,她蹲下身,小声地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她不知道哪掏来的山楂饼,把它放在他的手心里,“快吃,免得被阿妈知道。”
郑愁怔怔地看着山楂饼,年纪小的他馋零食,便撕开一半吃了,剩下的一半给姐姐。
姐姐好像笑出了眼泪,她摸了摸他的头,突然问:“小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