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愁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直到第二天的早晨,他才醒过来。
他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他慢慢地坐起身,环视周围的环境,这房间的装潢是带着浅淡的色调,陈设的家具不多但整齐安适。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床褥,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柔软的床。他这么地想着,一个男人进来了。
他对他笑了下,手上还端着一碗面条,放在床头柜。
“你已经睡了很久,”他问:“饿了吗?”
郑愁谨慎地看着他,没说出一句话。
男人有些失笑,“是我把你救回来。”
他从抽屉把牛皮纸信封拿出来,扔给了郑愁。郑愁马上捡起来,第一时间打开信封口一看,发现奖金还在里面。
郑愁慢慢地把它折好,揣在了怀里。
“这钱是你用命拼回来的,收好。”男人笑着说,便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叶利琤。”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郑愁只看着他,但紧绷的身体稍微松懈了些。
“你不用防着我,我能救你回来就没打算伤害你,”叶利琤说:“饿了吧,先把面吃了。”
郑愁摸摸肚子,他确实太饿了,昏迷了快两天没有东西进过肚子。
“放心,我没下毒。”
郑愁哪管他有没有下毒,他这几年摸爬打滚地活着,无非是为了填饱肚子,温饱比什么都重要。
他把面条端起来,狼吞虎咽地吞进去,等他把面条吃完,也才用了四分钟的时间。他吃得鼓起腮子,好不容易都咽下去,刚抬头就看见叶利琤就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你这脸上的伤有点严重,如果不想留疤的话,需要好好处理一下。”
叶利琤救了他,还帮他把钱拿回来,但他从不信无缘无故的好心。
郑愁动着唇,发出的声音带着难听的嘶哑,“你有什么目的?”
他发出的第一句话就带着警惕的攻击性,垂眼微眯,一张受伤严重的脸,乱腾腾的头发,攥着的拳头摁在床被,让叶利琤觉得这样的他真像一个在外漂泊无居的流浪狗,下一秒就会攻击对他扔食物的路人。
叶利琤突然思索,他这样贸贸然地把他带回来,到底是错的还是对的。
但很快的,他把这个念头否了,双眸睨视他,像在观察什么,随后他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我需要一个打手。”
郑愁皱眉。
“我观察过你,你年纪小,但战斗力不错,不怕死也不怕挨打,就是缺了点技巧,”叶利琤微微把身子向前弯,“但这点我可以帮你。”
郑愁问:“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唐帮的一名小人物,”叶利琤微微一笑,“要在黑石这边讨生活,不得不需要一些靠得住的盟友。”
这里是黑石地,混的是粗俗鄙人,做的都是违法事。郑愁在这边呆了有四年时间,见过的人也不少。但他看着叶利琤,觉得他眉眼间带了天生的冷雅玉润,一点都不像能在这里生存的人,反而像一个在豪门弹钢琴的贵公子。
郑愁不懂,“为什么是我?”
叶利琤敛去脸上的情绪,思考了半刻,便说:“黑石就是一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心里藏了什么也没人看得出来,一个不留神怕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但我看人很准,我只想找一个能信任的人,而我觉得你非常合适。”
郑愁在黑石地这么长时间,听过别人对他说过最多的话便是疯狗,野孩子,渣滓,但从来没有人像叶利琤这样认认真真地对他说过一番话。他才十五岁,这个年龄段毕竟还是个孩子,但他想的是每天怎么才能活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叶利琤,心里像被触动到哪个按钮,含着一些奇怪的情绪,包括动摇和渴望。
“我不着急,你可以先考虑几天,”叶利琤说:“你现在重要的是先把身上的伤养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叶利琤都会按时过来,拿起棉签涂抹药膏,料理他身上的伤。
叶利琤抬眸,看见他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问:“怎么这样看着我,”他轻笑,“又想起你姐姐了?”
郑愁的脸上闪过疑惑,虽然他不清楚叶利琤是怎么知道他有姐姐,但也没有否认。
“看来你以前的架也打得不少,”叶利琤正在给他脸上的最后一个伤口抹药,“疼也不会喊一声。”
他抹完药,便把棉签扔到垃圾桶,“记得把消炎药吃了。”
郑愁轻哑着声音,说了一声:“谢谢。”
叶利琤舒服地靠在背椅,十指交叉,看了他几秒便说:“我总是看到别人喊你疯狗,但现在一看,也没发现你哪点像疯狗。”
郑愁青涩而端正的脸上镶了一对狗狗般的垂眼,现在平和下来看似没杀伤力,但当他护食时,磨牙瞪眼,使得眼尾稍微上扬,才多了几分凶狠。
郑愁是第一次遇到对他好的陌生人,他没必要对他展现疯狗的那一面。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