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静止了几秒后,缓缓转了身,却仍低垂着头,不去看雪兰,肩膀微微瑟缩着,仿佛此刻正被欺负的人是他。
雪兰又想叹息了。
“杨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能告诉我吗?”雪兰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真诚些。
然而这样的努力并未打动对方。杨青抿紧了嘴唇,没有作声。
这样的交流实在缺乏效率。雪兰默了默,干脆直言道:“你是不是需要钱?”
这话一出,杨青瞬间抬了眸,目光重重地落在雪兰身上,“不是!我要的不是钱,我——”他呼吸隐约急促,顿了下,声音变得低微了许多,“我要的是你。”
“是吗,”雪兰觉得有点可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是你提的分手吧。”
杨青发颤地深深进了口气,看着雪兰道:“那时候梅塞集团的继承人在追你,他请你去塞巴最高的极光大厦顶层用餐,回来后我看见了他送你的宝石,我从没见过那种颜色的宝石,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我听见你们交谈,说的是几万光年外的事,你们说银河系另一头猎户悬臂流行的美食,说我从没遇见过的阿萨里族的文化——我看你跟他聊得很开心,一直在笑,而我跟你说画画只会让你发困。”
他眼底泛了红,血丝堆积在眼白中,没有流泪,却像是在流血,“我是提了分手,但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太喜欢。你的世界太高了,我够不上,怎么努力好像也是徒劳。面对你时我总是很自卑,而弗朗的出现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实在受不了那种忍不住比较却发现自己一无是处的悲哀感了……所以当了逃兵。”
“可是当我离开你后,我却发现自己像是死了,或者说,下一刻就死掉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关系。我的世界变得没有颜色,我也再拿不起画笔了。”他用那双shi漉的绿眸看着雪兰,“直到后来听说你一直一个人,没有跟弗朗在一起,我才知道是自己的懦弱和敏感葬送了我们的感情。那之后我就一直在画这幅画,画得很认真,我想用它来向你赔礼道歉。”
“雪兰,”他低垂下了头,声音也跟着低下,“我拥有得很少,但我什么都给你。我知道错了,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雪兰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几秒,忽然转向了一旁沉默得厉害的晏南,听不出心情地要求他,“你来说。”
“说什么。”晏南低垂着眼,像是漠不关心。也许还有点厌烦,冷淡得置身事外。看他的模样,如果可以,大概会转身就走。
以往雪兰说话时晏南都会看着他的眼睛,而此刻即使他已经在偏头看着晏南了,对方却仍无动于衷地垂着眼。如果说是高傲到不愿争风吃醋,可先前在车里已经这么做了,谁知道现在又是哪里不对劲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面对着晏南寡淡的神色,雪兰表情也很淡,确认地又问了一遍。
默了几秒,晏南掀起眼皮看向了杨青,总算是肯打起Jing神来履行他今日的使命了,“你刚才可能没听见,我跟雪兰是认真交往的。他不会回你身边,因为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不管是你、或是这里其他人来跟他说什么,他的注意力也只会在我身上。”
顿了下,他迎着杨青失了神的目光和缺乏血色的脸,冷漠道:“而且你说得没错,你确实配不上他。不是因为地位的差距,而是因为你的自怜自哀。我不知道他一开始看上你什么,但现在的你大概没有能够吸引他的地方。如果我是你,我会努力变强,强到让他不可能看不到我,而不是靠威胁和乞求。”
他目光停在杨青红得越发触目惊心的下眼睑上,以一个格外普通的语气,说了最为冷酷的话,“如果实在做不到,就躲起来悄悄死掉吧。”
这些话残酷却真实。雪兰没有反驳他的话,沉默了片刻,就要开口提出自己的交易。可不料还未出声,杨青就带着一双快哭的眼睛,扬起唇角笑了。
那笑容不是开心,而是凄惨混杂着尖锐的讽刺。
“你跟我有什么不同吗?”他从上到下地打量晏南,语气飘忽地轻声慢语,“他现在确实喜欢你,可他当初也这么喜欢过我。我跟他的过去你又知道什么。你现在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对我说这番话,但当他转身背对你的时候,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怎么努力都吸引不了他的话,就躲起来死掉吧。”
没想到一向软弱的杨青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雪兰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我等你们分开,”杨青的目光深深凝在了雪兰脸上,之后轻轻落在晏南身上,“我等得起。”
他是在暗示过不了多久晏南就会被抛弃,而听见了这般论调的晏南却只是普通回视着他,像是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又像是根本不在意。至少能看到的是,他没有任何反应。
杨青重新看回雪兰,向前拨了下长发,冲他笑了下,“我把头发留长了,好看吗?”
当然是好看的。银色绸缎一般的长发,笼着一层天体的微光。随着他手指的拨动,银发上仿若流光浮动,不仅是好看,该说美得出奇。
雪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