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落下,林敬堂却还是没回来。
陆青时没开灯,站在落地窗边,静静的看着院子。
远处的高层区一间间的,燃起了千灯万盏,陆青时心头突然不可名状的揪了一下。
要这样度过余生吗。
他的手按着玻璃,仿佛在反射的光雾中看到了自己未来真实的虚影。
他看到了一条“老狗”,一条被赶出林敬堂家里的“老狗。”
头发已经白了,身形佝偻着直不起身来,擦地洗碗这样的小事做起来也费力,林敬堂搂着他的夫人,带着他的孩子,怎么看他怎么碍眼。
他痛哭流涕的求着,还是免不了被扫地出门…
陆青时突然觉得难以呼吸,他打开了门,走到了院子里,感应灯发出了微弱的光芒,然后四周啪的一下,亮了。
秋千上缠绕的灯带将他的脸庞也照亮,心头的Yin郁似乎驱散了些许。
陆青时慢慢的走近,转过身坐上了秋千,腿在空中微微荡了几下,又停了下来。
如果…能回到从前该有多好,没有那件事,他还可以做陆青时吧。
可是那件事…又到底是什么事?
陆青时的脑袋开始抽痛,他已经很久不敢试图回忆什么,以往都可以控制住,用忙碌填满自己的空隙,最近可能真的是…太闲了…
头疼着疼着,就渐渐靠在秋千边上睡了过去,夜风很凉,却吹得他的眉眼都舒展了,不用时刻仓皇,卑躬屈膝,陆青时的睡颜亦多了几分恬静,风吹动着秋千摇晃,好像是在摇篮里一样安心。
然后他就被惊醒了。
院门被打开,又砰的一声合上,他看见林敬堂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心脏就开始疼了起来。
他身上披着林敬堂的衣服。
男人身形不高,长着一张娃娃脸,圆润的眸子轻而易举的透出幼态,像个小孩儿。
陆青时还呆呆的坐着,男人就已经表达了不悦,与安禾的小心询问不同,他一下子就蹙起了眉,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林敬堂偏过头看见他的神情,眉间凝了凝,而后视线就转到了陆青时的身上,“下来。”
声音里的冷意让陆青时打了个哆嗦,他立即从秋千上蹭了下来,攥着自己的衣角。
“先生…”
男人双手环胸走近了陆青时,眯了眯眼,陆青时的视线落到他腕间的时候,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急忙移开。
他手上那块百达翡丽,和林敬堂常戴的是同一款,有日有星,一金一银。
怪不得,怪不得装修风格整体冷硬素静的房屋,会有这么一架秋千,怪不得屋子某些细枝末节处,能看到不属于林敬堂审美的摆件。
原来这屋子,早就有了另一个主人。
“阿意。”
林敬堂叫着男人的名字走了过去,眉目间似笑非笑着,“动气了?”
他抬手在男人的头上揉了揉,男人没答话,也没躲开,半晌仰起头对上林敬堂的眼睛,想要说什么,突然咳了两声。
林敬堂放下了手,“别着凉,先进去。”
已经成熟了的沈意,已经不会穿不合身的西装,在会议室里忙前忙后,看着林敬堂被欺辱而无能为力的红了眼眶。
五年来,林敬堂始终阻挡他的接近,但心防这么被他不停的凿着,也凿出了一条缝隙。
一日他和资方喝酒,烂醉如泥,领带扯松了,倒在马桶边站不起来,沈意凑进他,心疼的吻上了他的眉间,林敬堂迷离的眸子只余少数清明,还是将沈意推开。
半晌笑了,“可怜我?”
沈意摇摇头,“我喜欢您。”
林敬堂不知沉默了多久,终于松口,“好吧。”
但是所谓的松口,也不过是一个承诺,他说,“那就等我不是这个境地,再来我身边。”
然后,他兑现了他的承诺,沈意如愿成了他的枕边人。
沈意知道他的心脏早就被蚕食殆尽,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填补那个空洞,林敬堂能给的温存和体贴,已经是他求来的,他不会奢望太多。
但是得知他带回了陆青时,沈意胸口仍旧觉得愤慨。
即便他轻描淡写着,陆青时在他这儿算不上个人,但是既然不是为了报复,又为什么把仇人放在眼前。
那是一条蛇,冻僵的时候再怎么可怜,等把它在怀里捂热了,都会毫不犹豫的反咬一口,世人只会说,看啊,那个农夫,多蠢。
沈意不能让林敬堂被咬第二次。
他沉默着走了进去,林敬堂的眸子这时才落到了陆青时身上。
“不长记性?”
陆青时张了张嘴,无从应答。
“擦干净。”
林敬堂甩下这三个字,也走了进去,陆青时眼眶红了红,半晌跪在地上,用袖口一点点的擦起了秋千。
被风刮来的尘土都被他擦掉,又一阵夜风袭来,沙砾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