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云阳,扶苏不想立刻回宫,他也不知道去哪儿,前几日听张庭提及民间有失田一事,且闹得沸沸扬扬,只是被人压了下来,他便存到了心上,强占民田好大的胆子,倒要看看何方神圣。
他正想和嬴政商议,为王离饯行耽误了,出了宫后又想起这回事,以此为借口骗了央芷,还留了字条以防嬴政派来的人为难她。
失田一事要查起来很有些困难,他想找一郡太守先问问,一路向南碰到了王离的队伍,王离对他的理由深信不疑,还给他出谋划策,也是要南去的,一道走好了。
日暮时分在锦城外三十里处扎营,王离不想进城叨扰百姓,扶苏召见了此郡官员,对方吞吞吐吐的不肯细说。
王离也不废话,拉着一干人参观了一圈刑具并贴心的做了详细介绍,好脾气的问他们要从哪一个开始,没逛完他们就把肚子里的货都吐了出来。
审完已是深夜,扶苏整理完记录合衣睡下了,行军准备简陋,他也不娇气,能省就省。
因为是一起长起来的,王离和扶苏也在军中待过,深知扶苏的秉性,摆摆手没把副将的话放耳边,真当帝国的长公子是个娇气包么,他们一起接连三天不眠不休赶路的时候怕是没人见识过呢。
一更天王离被帝王急命宣出帐,八百里加急送来两道密令,如果长公子不在军中,那他直接赶赴南海,若是在,立刻原地待命,准备接驾。
王离一头雾水接了圣旨,扶苏在军中为何他们不能走了,陛下要去南海?满脑子问号的王将军想把叫起扶苏问一问,但人已睡下,吵醒了可能有一场架要打。
扶苏睡得不安稳,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被一条巨大黑龙掳到了天上,腰际被龙爪死死扣住,前些掐断了,飞到高高的九天之上,脚下的人间渺小得消失在云雾中。
突然龙爪放开了他,他尖叫着直直的从天上掉了下来,脸侧擦过的风吹得生疼,眼看着就要摔成rou饼了,他被吓醒了。
帐外值夜的范绥听到叫声闯了进来,唰的拔出了腰间的配剑,慌声问:“殿下!殿下怎么了,有刺客吗?”
扶苏跌在地上,撑着床爬了起来,揉了揉额角,没有刺客只有梦中的一条恶龙。
“没事,几更天了?”
“三更天刚过。”范绥点了灯,看到帐内确实没有异样才还剑入鞘。
扶苏没有睡意,挑帘子走出去,“你去歇息吧,我出去走走。”
营地十分热闹,没有一个人在休息,每个人都急急忙忙的不知在做什么,扶苏还以为是有敌军攻打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范绥跟了出来,“好像是陛下有旨意,让全军待命,准备接驾。”
“接,接驾?”扶苏大脑卡顿了一下,然后才回过意来这是什么意思,“父皇要来?怎么会……他来做什么?”
好端端的离开了咸阳也就罢了,还没有名目的,难不成是……
扶苏顿觉匪夷所思起来,总不能因为他没有及时回去,嬴政以为他还和王离在一起,不许王离继续走了,还非要亲自来带他回去?
扶苏对嬴政的控制欲是有点了解的,但一国之君能干出这种来,已经不是单纯的掌控欲能解释了。他是疯了么,竟然如此草率儿戏。
天子驾行四海,绝不是小事。
扶苏突然不想和嬴政碰面,要真是这样的话,嬴政真来了就没他好果子吃了,第一反应就是跑远点,和疯子玩不起啊。
可跑哪里去躲躲呢……大象山太远,也不能去,要是去找魏曦冉的话嬴政不疯也能被逼疯,这一点上扶苏还是长了教训的。
“这里好像离兰陵不远,不如去看看老师吧。”扶苏转头对范绥说:“快去收拾东西,咱们去兰陵避避风头,不对,是去看看许先生。”
范绥愣了愣,有点迟疑,粗神经如他也觉得扶苏现在一走了之不太好,“……可是陛下不是要接驾吗?”
“圣旨是发到王离手上的,又没提到我,快收拾东西,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咸阳城的禁军将出口堵了,禁军长聂申拧着剑眉看着背着包袱的范绥,把目光移到扶苏的脸上,“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扶苏十分心虚,咳了声:“赏月啊。师傅你怎么来了?”
聂申一个鬼字都不信,“夜半三更的出来赏月?”
扶苏干巴巴地道:“今晚的月色很好,不可辜负。”
聂申教习过扶苏武艺,最初的时候是嬴政教他习武,但做老子的教孩子总是狠不下心,只好让贤,给他寻了个武师。
看别人折腾自己的孩子,护崽子的陛下越看越觉得心疼,对扶苏的标准一降再降,学不成也没关系,反正只当强身健体就是了,不许聂申太严厉了。
聂申开始以为嬴政是娇纵自己的孩子,后来他教习其他的公子时,嬴政问都懒得问一声,一年到头能想起考教王子武艺一次就不错了,他方知晓其余的公子注定了只能是扶苏的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