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大王不好了!”
夜深人静,赵高跌跌撞撞的闯进章台宫,惊动了值夜的郎卫,也惊动了浅眠的君王。
黑暗中睁开的一双漆黑的凤目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看臂弯里熟睡的小娃娃,轻缓的抽回手下了床,掀开了帘幕,昏暗的光线只入侵了一息连锦缎里的小人都未看清就被阻挡在外。
嬴政披上中衣走了出去,皱眉看着匍匐在脚下发颤的赵高,不悦地道:“说,什么事?”
赵高被所见的一幕吓到了,声音都在打颤,“月眠,她死了。”
嬴政想起这个失踪很长时间的眼线,“怎么死的?在哪儿找到她的?”
“在西苑的枯井里找到的,是被掐死的,骨头断了许多处,应该不光是摔的,而且,而且她的肚子……”
“她的肚子怎么了?”
“捞出来的时候胀得和怀孕了一样,后来才发现是有人剖开了她的肚子塞进了十多个石头,才,才……她挣扎的厉害,或许不是死后才被侮辱的。”赵高额头上满是大汗,声线抖成一团。
这样狠辣残忍的手段饶是赵高都震慑住了,良久听不到头顶上的声音,赵高颤抖着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嬴政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嬴政低声的,浸透了寒霜的语音低低的响起,“月眠不是母后宫里的人吗?她发现了什么秘密才让自己招来横祸的?”
赵高抖得更厉害,根本不敢接话。嬴政也不需要他回应,殿内死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空气凝滞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多少是为自己而死的,嬴政心头梗了一根刺,吩咐赵高:“那丫头,可惜了,你偷偷去埋了,买一口好棺材。她家里也多给点钱,不要声张。”
“大王不须Cao心,这些奴才都办妥了,还有一桩,是赵七子的……她,她也死了。”
“说仔细点。”嬴政眉头皱出了深“川”。
“听说是昨天夜里落水的,宫里有宵禁,所以她从披香殿出来走失了,她宫里的人不敢大肆寻找,直到早上才在荷花池找到了人。”
“披香殿附近的荷花池?”
“是,是的。”
嬴政冷笑摇头,“郑姬没那么蠢,她被寡人禁足着,连披香殿也出不来,便是出来了也不必非在她的地盘上动手害人,此事……”
赵高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嬴政问他方低声道:“大王,赵七子的安胎药被张侍医查出了当归子的成分,和吴姬药里的如出一辙。”
嬴政怔住,胎儿本就是Jing血化物,任何活血化瘀的东西都是致命的伤害,同样的手段用上两次,那已经不只愚蠢了。
况且既然已经下药,那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推人落水,更能证明是栽赃陷害,冲着郑姬的命去的。
这宫里要论对郑姬恨之入骨的,非吴姬莫属了,可她那样柔弱的性子真的能害死两条人命么,但果真柔弱不能自理么……后宫中她戴着的或许也是一张面具呢。
嬴政闭了闭眼,沉声下旨,“赵七子毕竟是在披香殿附近出事的,寡人不能不处理郑姬,先封宫吧。此事彻查,寡人容不下污脏之事了。赵七子厚葬,追封赵良人,下去。”
宫内的事还未止歇,凯旋归来的上将军旧伤复发,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嬴政急急忙忙去探望他,老将军劳苦功高,体型干瘦,头发雪白,看不出昔日的风光。
“蒙骜将军,嬴政来看你了。”嬴政跪伏于榻前,掉了两颗真情实感的眼泪,他确实为老将军的生命如流星飞逝而感到惋惜。
蒙武端着药碗擦着泪,来看的太医都素手无策,药也喂不下去,老父知晓时日无多,是强撑着一口气等着大王呢。
老将军挣扎着要坐起来,说话很费力,“大王,老臣有几句话要对大王说,咳咳……”
“你慢慢说,寡人都听着。”
“大王,此世是乱世,秦国实力强盛令,可……可武将虽多,但能治理国家的栋梁之才其实不多,大王一定要牢记于心,乱世国政更大于军政。内政安稳,则天下太平,否则,否则……”
“好,好,记下了。”
蒙骜继续说:“我儿蒙武要忠心大王,蒙家要继续效忠大秦,决不可有二心。”
蒙武毫不犹豫的跪下立誓,“父亲放心,儿一定谨记教诲,一生一世为大王效忠。”
蒙骜挥手让众人退下,又沉默很久,才迟疑地说:“大王将要加冠,文信侯和太后需还政于大王,若是大王有难……可,可遣动蒙恬调用三千黑甲兵护国。”
无虎符军令,能调用三千兵马已是极大的不易。
嬴政感动于他的筹划,却也为他的布局而惊心,压下满腔疑窦,不动声色地问:“上将军以为寡人亲政有困难么?”
蒙骜虚弱地道:“相邦所做所为天下有目共睹,老臣并无担心。只不过……主少国疑,总是多事之秋,当做万全之需,以防不测,大王经不起,大秦也不能冒险。”
嬴政行了个大礼,“多谢老将军,嬴政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