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血
何梅正在上厕所,何易进来洗手。她视若无睹,撕拉撕拉地换卫生巾。何易突然靠近过来,脸上带着渴望的表情,说妈妈,我想尝尝。何梅说那你尝吧。然后何易就用手小心翼翼地探进她下身,然后舔了舔手上的一点红色。
是血味,何易笑了。何梅看他一眼,提上裤子,洗了手出去了。
何梅见过血,很多很多血。这一点对于女人来说很常见吧,月经的血,生产的血,女人好像注定在无穷无尽的血和疼痛中度过时间。世界上精通清洗血迹的,除了杀人凶手就是女人,所以可得,女人是天生的杀人凶手。
何梅见到的不是属于自己的血,而是男人的。她还记得那个晚上,下了点小雨,天气很阴,外面凄冷的风搅着云吹进来,吹到何梅的脸上。她和丈夫住在超市二楼,中间是自己搭的木板梯子,这样的结构在那个县城很常见。关门后她们就在一楼吃了饭,买的凉菜和烧饼,两个人都喝了酒。吃了饭她们又开始吵架,没开灯,周围很昏暗,这时候开始淅淅沥沥下雨了。何梅停下来,低头收拾碗筷。背过身对丈夫说你先上去吧。他一定觉得那是个和好的信号。他以为今晚她们的战争能得出一个结果,不是她服软就是他服软,她们都厌倦了漫长的战争。他那天是有点醉醺醺的了,他踩上了走过千万遍的木质楼梯,一共四十一节,不陡不缓,扎得牢牢的,但是他不知道,有一处地方的钉子被松开,木板被凿了一个洞,纤维扯开后摇摇晃晃地伸出狰狞的木刺。他一点也没有往下看,熟练地走着,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就像他平常上楼一样。
何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那节木板走去,她要做的就只是看着。
也许因为在下雨,天暗下来得太快了,一楼很快黑得像被幕布笼罩了一样,何梅没有去开灯,就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在黑暗中恢复视觉。何梅听到了很大一声彭咚巨响,然后她才看到了血。很多很多血。看起来像黑色的颜料蔓延开来,仔细分辨才能发现那是红色。那是何梅见过最多的血。
何梅看了一会那血,才抬头,发现后门处站着一个孩子的身影,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
何梅不知道何易原来是个变态,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了。是她自己生下来的,一定带上了她的基因,而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女人。
何易的口活不是她遇到过的最好的,却是能给她最多高潮的,因为何易太有耐心、太细致了。和他做爱的时候从来不需要关心何易有没有高潮,从头到尾都只是围绕着何梅一个人的服务而已,比她点的干净鸭子还像鸭子。何梅连手都很少让何易用。他总是像个动物一样趴在她下身,或是跪着,跪得膝盖上红红青青的,毛茸茸的头发扎着她的大腿。
她的身体里有一根弦,从阴蒂连接到心脏,高潮的时候,那根弦慢慢收紧,颤动,何梅整个人都弓起来,踩着何易肩膀的脚慢慢用力。何易抬起头,嘴唇又红又湿,像高潮过后的阴唇。
何梅知道何易恨她,但她不在乎。她没有那种世人称道的伟大。生下何易之后她不快乐了很久很久,为了让自己快乐,她选择忽略何易。这件事比爱何易要简单得多。
妈妈。何易喘着气,依恋地靠上她的小腹,静静起伏的小腹,厚厚的脂肪保护着内里的生命之源。
何易,你以后别来了。何梅缓过来,拿过桌子上的烟盒,点燃一根。
她没有抽,就那么点着,细微的烟草气息和细微的火光一起模糊了何梅的脸。
为什么?何易惊慌起来,是我做得不好吗?是我不好看了吗?
这么闹下去有意思吗?何梅说。你挺无聊的。我知道你就是一时不懂事而已,你这种小孩我见得很多。
何易又开始想哭,他咬住红红的嘴唇,说我没有,我不是在闹,我是认真的。
那过五年、过十年呢?你才多大就说这些,小孩子。何梅轻嗤一下,换了姿势靠在床上。
6 无题
8月20日 星期六 雨
你总是对的,我知道。我害怕你是对的,那天你说了一句话,你说别闹了何易。我在想是不是你一辈子都不会爱我了?如果我死了呢,你会记得我吗,你会后悔吗?你会知道我没有在闹吗?
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呢,妈妈。
7 何天骄
何天骄知道那件事的时候正在学校上课。突然有人在门口叫她,然后她看到了妈妈。何天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心里隐约有点慌。
她跟着何梅坐上了出租车,一路来到了医院,上楼,转入一个房间,然后何梅说,你再去看最后一眼你哥。
何天骄懵了一下,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看到了何易的脸,一张白布蒙在他身上,稍微揭开了一角,露出那张苍白的清隽的脸孔,嘴角微微上翘,好像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
何易的房间没人进过,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藏了多少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