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的刀口刺下来时,陈停脑子居然还有空自嘲自己运气为啥能一直这么差。
从小到大,无论周围多少人,倒霉的事似乎一直能有选择性地降临她身上。
比如从婴幼儿开始,明明一群人吃水果,只有她总是吃到酸涩或者长虫的那个,出门的话鸟粪毛虫隔三差五就掉在她头上,踩狗屎平地摔的频率也远远高于普通人。
还比如不管婷这个字有多么普通,多么大众,给她登记的工作人员都能因为正巧不会写而随意改成停,比如明明无数人路过的开水瓶,那水壶却只在她经过时炸开,给她留下遍布整个小腿的伤疤,比如好不容易决定一家人好好生活,十来年没能怀孕的母亲却立马被怀上心心恋恋的男婴。比如这世界幸福的女孩那么多,她永远不是其中的一个
也比如今天,因为新来主管的失误,她加班到凌晨1点多才结束。又因为出租车司机絮絮叨叨着想去接半路上收到的机场大单,便在离出租屋还剩两条街的地方,找了她十块钱,将她赶了下来。
结果车刚走,短短一个转角,她便迎面碰到个捂着女人嘴,正准备举刀行凶的疯男人。
深夜,巷口,凶杀现场。面面相觑,相距不到十米,这万分之一的几率,她毫不怀疑这世界对她的恶意已经到不加掩饰的地步。
陈停对自己的倒霉程度很有把握,上周新主管发布的总计万元红包里,她也是唯一连续抽到40个一分的蠢货。作为一个名副其实连打个哈欠都能扭到腰的非酋,她实在不适合见义勇为,按照事情发展,她把自己搭进去的概率可远远高于成功英雄救美的可能性。
毕竟她敢保证她一辈子的运气加起来都肯定都没有男人手上那把瑞士刀硬。
面对这种情况,掂量自己,不要逞能,马上逃开,越快越好,逃回大街,藏进东街头那家还开着的便利店,然后再尖叫着去报警,这样最安全。
脑子清晰理智地警告她,所有神经血液都在叫嚣着保命,可是她的身体依然在女人费力的呜咽中滚了回来。
救人的念头冲入脑海,与紧绷的思维格格不入,纠结地她简直想一巴掌把自己打醒。
做不到坐视不管,道德观和本能对抗,不知道拼着什么样的勇气,她最后还是浑身颤抖着冲了上去,用力撞开了被抓住的女人。
还没等她把快逃叫出口,悬在头顶的霉运便迫不及待,大祸临头。
在准备转身的那刻,她的鞋跟精准地卡在排水处的裂缝中。上身逃跑,下身钉在原地,运动失衡,她就着这个姿势直挺挺倒了下去,身体正好摔在持刀男人脚前。
好吧,她撞在地上时甚至没多大惊讶,上天的偏爱永远会巧妙又完美地避过她,抱有侥幸心理的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完全来不及反抗,在她惊恐的眼神和尖叫中,月光中闪着寒光的刀口第一次是插进了她的大腿,然后是她的胸口,肩膀。随着刀锋举高落下,她看到自己的衣服被红色的液体染的鲜红,浓重的血腥味顺时飘散在这个宽度不到2米的街道。
犯罪通常来自冲动,失去判断的意气用事,因此施害者通常又会在其暴行施行后感到恐惧后悔,并进行躲避。
几刀下手后,男人在她痛苦的呻吟和刀口刺破血肉的破裂声中如回魂般恍然大悟,大梦初醒,接着惊慌失措,痛哭流涕。
莫名其妙地凶狠,莫名其妙地懦弱,陈停无奈地吐了口血,朝着男人踉跄着逃走的方向,用仅剩的力气朝天比个中指。
她爹的,这一切仿佛是故意针对她的安排。
嗓子被堵住发不出声,她费力咳了两声试图把剩下的血液也吐出来, 但粘稠的血块固执地扒在喉管,上不去下不来,粘腻地像一瓶过期的糖浆。
疼痛和血液流失侵袭着感官,冻结着力气,没有自救的能力,她只能躺在柏油路上,静静感受着体温降低,呼吸笨重。
行凶的这条街道靠近小区,半夜经常有外卖员经过,位置并不难被发现,加上估计那个逃走的女人在确认安全后也会帮她找来救护。只要男人不跑回来下死手,她还是有获救的机会的。
虽然没伤及心脏,但是男人前两刀下手很重,一刀插在胸口,位置上接喉管,下连肺部,呼吸间无法避免地撕扯伤口,带着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侵袭着感官,而孤独恐惧又将分秒无限拉长,使时间变得格外难挨。
一定要保持清醒,被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想思考点什么来维持注意力,转移注意。于是她回忆起昨天那顿没舍得买的烧烤,摸鱼时在抖音上刷到的肌肉帅哥,新来的比她小两岁的傻缺主管,还有楼下那只天天等她投喂的流浪狗
这些画面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如同走马观灯一般展开又消散,停留又离开,并不足以抵抗肉体的痛苦。
所以最后她还是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一个高挺俊秀的身影,没有表情的脸庞上那双格外漂亮的桃花眼。
安宇
数一数,她喜欢他已经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