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天气算得上暖和的初春早晨,琼随着众武生一同步入了笔试考场。
不出意外,她收获了许多目光。豆蔻年华的少女,漂亮还是次要,关键是全考场就属她最为幼小,偏偏还是个女的。
一帮大男人跟菜市口的八婆不相上下,围聚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等被她发现了,目光也不怵,堂而皇之地哧笑出声,以表达不屑态度。
琼一把拉住将要冲上去的叶庭,耳提面命地警告他:“我跟你说啊,我这辈子对你也没别的要求,你就千万别学成那样儿就好。小男孩儿不求多会疼人,但嘴真的不能碎,否则长得再好都没用!”
叶庭一身戾气直接被她念叨没了。他蔫哒哒坐回席位,阴阳怪气地回道:“孩儿知道啦~”
考试很快开始。
经历过小学初高中洗礼的琼自然知道审题的重要性。所谓策略考试,必然要考生充分展现自己的变通能力以及对历史战役的独到见解。她神情肃穆地展开卷轴,心脏砰砰跳,随后赫然发现考题竟是──
请全文默写《武经》
琼:“……?!”
还真就莽夫呗。
两百多字的文章不到五分钟写完了,抬头一看香炉里的特制长香才燃烧了一个尖尖。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提前交卷这一选项,琼将卷子一卷,趴在桌上直接将剩下的时间睡过去了。
五日后成绩下来,果然稳稳中了武秀才。柳夫人欢天喜地烧香拜佛,而琼自己只觉得丢人。叶庭给她买的那些个兵家典籍真是白看了,还不如搞本《金瓶梅》来充实充实胯下生活。
后面要进行的是步射。考试那天她大概扫视一圈,发现竟有将近一半人没能到场。
“他们是棒槌吗,一页纸都没填满的教科书都背不下来?”她按住犯晕的脑门,第一次觉得多动症患者叶庭竟然是聪明伶俐的。
不论平时行为如何,至少他引经据典吹牛逼的时候,从来没垮过。
“脑袋聪明的都去从文啦,又有几个是冲着理想而来的?不过为了家族荣耀,或是混口饭吃罢了。”
叶庭拿起长弓对着靶子虚发了几下,确认完手感后,将弓递给琼,“这把没问题,拿着吧。”
说完,又给自己取了一把,继续检查。
步射很快开始了,按照规则,所有考生站在边界线外,对着草人射击三箭,中箭处越接近要害得分越高。
叶庭成绩不错,两箭穿心,一箭穿喉。琼自己也不差,三箭俱在眉间,差点没给人家草人脑袋挤烂。一场考完又刷掉半数人,剩下的马枪考核便要去京城面圣了。
临别之时,琼难得表现出了几分为人儿女该有的不舍和孝心,眼眶通红地给柳太守和柳夫人跪别,磕了三个响头,并且保证绝对金榜题名。
倒也不是她演。虽说平时表现得闲淡,但这么些年下来她自然会感恩于便宜爹妈的各类馈赠。柳夫人就不说了,实实在在的好母亲;就论柳太守先前那偏心到嗓子眼,还异常专横的性格,其实琼也没什么立场好抱怨的。父母不是完人,儿女也不是真讨债的,她还能理直气壮索取所有的好处了?
哎,说到底还是知足常乐。
……
早春出发的时候,路边白玉兰还是光秃秃的。待到某个雨天抵达京城,琼又在城门边上发现几株,而上面已然结出了宛若巨型粒米的嫩白花朵。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下饭。”
叶庭鄙视她:“你干嘛?这作的什么玩意?”
琼放下车帘,低头摸了摸肚皮:“好想吃大米饭,一个月干馍泡水咽得我人都快泡发了。”
叶庭忙道:“行啊,待会就让你吃个够,咱们去京城最好的酒楼。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说罢拍了拍腰间沉甸甸的钱袋。
琼不禁大为动容:“谢谢爹爹!”
叶庭欣慰一笑:“乖了乖了。”
下马车后先在客栈落脚,接着两人离开大队伍,直奔街里面看上去最排场的酒楼。一顿饭吃得蜜口香甜,好歹重新回忆起了油的滋味。
第二天天没亮,一群人就被宫里的老太监拉去了皇家武场。与现代职场面试不同,这里自然没有座位给人坐着等,十个进入最终角逐的武举人站成一排接受西北风的洗礼,早晨没吃水也没喝一口,恭恭敬敬等着圣上大驾光临。
听说这场马枪考核是与早朝时间重合的,换而言之就是京中群臣今日不用上班签到,只有老皇帝兢兢业业,还得多穿些往外面跑。
因为骑马舞枪需要四肢活动方便,所以参选之人不能穿得太过臃肿。奈何大清早实在是劲风呼呼吹,琼被冻得鼻红嘴白,心里感慨古代的体育生真不容易,主考官皇帝也不容易。结果一站站到晌午,武场的入口处连个鬼影都没出现,只有几根枯草从东边吹到西边,又打着旋儿飞到老太监的毡帽上。
她嗅了两下清水鼻涕,哆哆嗦嗦开口道:“公公,有草插您帽缨里去了。”
老太监迷糊睁眼,脸上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