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畅的这十几天都是陪易欣一起度过的。
易欣住处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只要出门时多加小心就不会被发现。他的通告已经被掐,又被要求尽量不要出现在公共场合,他不知道这种近乎雪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林来过几次,每回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匆匆忙忙走了。他想他经纪人可能是怕他姐做傻事,想来确认她没有大碍,也顺便疏导一下她。
虽说是亲姐弟,易欣并不会跟他说太多过去的事情,也许提起往事对她而言只会带来揭伤疤的痛楚。他不强迫她倾诉,只是看着她胃口慢慢恢复,脸上稍有了些气色,就已经足够了。他也不开电视,因为担心易欣会看到猝不及防跳出来的关于她的画面。
从家里离开的时候,他告诉了沈煜升最近要住在他姐家的事。最近他也有发去讯息问沈煜升的近况,却无一例外没有回复,他想对方可能是太忙了。
庭审日这天他很早就起了床,却发现他姐已经化好了妆,正坐在窗边发呆。
“姐,昨晚没睡好吗?”
易欣扭头看他,微笑道:“这几天都一样,习惯了。”
其实他和小林都劝过她不要出席,她的出现对审判结果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会让她在当日面对更多来自媒体的压力。而易欣只说不想再呆在家里,这一天她一定要亲历,他们也只能作罢。
等他收拾完出了卫生间,易欣走上前帮他调整了领子。他瞥到她脖子上戴着有一块金色挂坠的项链,便问:“姐,这个项链你刚买的?”
“买了有阵子了,本来想过段时间再戴,今天想讨点好运就先戴上了,”她拍拍他肩上的灰,“我还给你订了一个,就当作本命年的礼物吧。”
他这才想起来,明年是他的本命年了。一般这样的事情他都记不得,都是他姐提醒他。上回他忙得连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等到收到她的祝福才记起来。
“收礼物不是应该有点惊喜吗?姐你这么早剧透好没意思。”他有点无奈地道。
“臭小子!有礼物不错了,那么多废话!”易欣笑着拍了他脑袋一下,他赶紧捂住了头。
过了一会,小金开着车来接他们了。一路上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小金偶尔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易畅看得出他姐有一些不安,便握住了她的手,用眼神安抚她。
车缓慢驶入法院门前的大街,门口密密麻麻的人头逐渐靠近,一看就知道是记者。小金咒骂了一声,对他们道:“什么都别说,进去就没事了,我等下就到。”
易畅揽着他姐的胳膊从车上下来,那些人一下子围了上来,追着他们混乱地提问。
“案件进行到了这一步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有什么想对公众表达的吗?”
“易欣你今天为何选择出庭?带弟弟一起有什么目的吗?”
“关于你们和盛广元价钱未谈妥的消息是真的吗?”
……
他们努力撇开纠缠进了大门,将喧闹都隔绝在了身后,几位保安示意他们往里面一直走。
小林正站在审判庭门口,见他们来了就走上前对易欣道:“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进去吧,除了对方律师都到齐了。”
易欣点点头,正要带易畅进去却被拦住了,小林说:“还不知道小畅能不能进去,这毕竟隐私案件。”
易畅道:“对啊姐,我不方便进去,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而他姐却不以为然:“我的事你没什么不方便的,先进去吧,我们一起坐旁听席。”
他们走进了只有一些细碎谈话声的大厅,找到位置坐了下来。易畅远远看见小林在跟一个法庭工作人员交涉,过了十分钟用手势示意他们已经谈妥。
他不太明白易欣为何坚持让他陪同,也许有他在身边她就能稍微安心一些。其实他能感觉到,她从事发后自始至终的态度很不寻常,像是急切地想去证明什么或是探究什么,尽管她在权势面前如此弱小,尽管她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突然,他想到了陶园那天对他说的话。当时,他无法相信她所说的那一种可能性,但如今他有了一个疑问。
——作为易欣的亲弟弟,他是不是从没有彻底懂过他姐的心?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身边的人,握住了她有些冰冷的手。
易欣看向他,笑道:“干什么那么紧张?我就等着看戏呢,没什么的。”
说完,她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大厅的门口,继而脸色微变,“那个不是……”
此时是正式开庭前一分钟,从门口快步进来的两个人正是众人等候的辩方律师。当易畅看清走在前头的人的面容时,霎时愣住了。
“……”
易欣问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你听说他代理了吗?”
“我不知道……”
这些天他没有接触什么人,接受的信息极其有限,他当然不知道辩方律师换了人。更何况如小林所说,律师是谁跟他们根本无关。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