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秃头小子,闹腾得我头疼,现在就稀罕丫头,更何况我们棠儿这样乖巧伶俐的。”
叶棠陪着太夫人用了午膳,方从宜年居出来。
六月的燕京是百花争闹、万蕊吐香的季节,随处可见一丛丛一簇簇的花儿姹紫嫣红开得正好。她望着无比晴好的天空,沉浸在自己的心绪当中,漫无目的地信步踱着,却走到了花园。
玉簪紧跟在叶棠身后,她不过十一二岁,细眉秀目。因见叶棠心不在焉,遂随手采了些嫩柳条,一边走一边编花篮,很快就编出个玲珑过梁的篮子。
叶棠接过来细细打量道:“你人长得俊手也巧,这玩意儿却也别致。”
玉簪笑道:“小姐,咱们多采些花放上,回去摆在屋里,岂不有趣?”
叶棠点头,沿途见花便采一二枝,枝上本来嫩叶满布,将花插上,微风吹过,花儿颤颤巍巍,甚是可爱。
两人一路走一路采,最后走上一条青石铺成的甬道。甬道旁是低矮的漏窗墙,墙那边住的是岳府三房。
恰有一个女人中气十足的骂声传来,主仆俩对望一眼,好奇地探头看去。
一个抹了大白脸,身材十分肥硕的中年婆子,正推搡着一个小男孩,嘴里还不住地喝骂。看背影,小男孩大概有六七岁的样子,瘦瘦的小身板被婆子推搡地踉踉跄跄。
“唉呦,九少爷,你也让老奴省省心。我服侍你也有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就是拿个梅瓶出去当了,我说了等回了本自然要赎回来,你却告到太太那里。”
说着,一只蒲扇大的肥手在小孩的脊背上拍了几下。她手劲不小,叶棠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小孩的背被捶得通通作响。
“九少爷,你呀也识相些,有饭就吃,有衣就穿,别挑三拣四,让我作难。谁让你命不好,要怨就怨你亲娘死太早。又不是短了你的吃穿,做出这个样来,你可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正经主子了。”说着,在他身上又下狠手打了几下,那小孩经受不住,被打的向前一扑,几乎跌倒在地。
叶棠不知道小男孩是谁,但那女人口口声声称他“九少爷”,却没有丝毫的尊重和惧怕,骂的口水四溅,小孩垂着头也不敢躲。
她知道大宅门里捧高踩低的事多了,奴大欺主也是有的,可这样在明面上对着主子又打又骂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住手!”叶棠哪里还忍得住,即使不是奴婢欺负主子,大人这样欺负一个年幼的孩子,她也看不下去。说完,她拎着裙子就要朝一旁的小角门跑去。
玉簪紧紧跟上,低声道:“小姐,待我出去喝止她!”
无论叶府还是伯府长房俱是家风井然,还从未见过这样跋扈不知尊卑的下人,偏偏小姐出来散个心就见到这腌臜事。
叶棠年纪小,又是主子,怎么能和仆妇吵架。
那婆子正骂得兴起,忽然被人打断,便没好气地道:“是哪个叫我住手?!也不瞧瞧自己是谁!”
转头一望,却见从小角门内出来个打扮得体的丫鬟,脊背挺直地走到她面前,神色清冷,道:“这位大娘好大的本事,这般大喇喇的胡咧咧,竟忘了主仆本分?”
“哪里来的小蹄子,敢问到老娘头上,我告诉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婆子被人撞破,却一点不怵,显然不是有人指使就是有人默许。玉簪心里沉了沉,她们叶家主仆是客居在此,赵妈妈一再嘱咐她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只能用话拿捏她:“九少爷年纪再小也是主子,岂容你糟践?你方才打他,我都看见听见了。”
见玉簪如此说,那婆子半点不惧,对于这样的罪名也是坚决不认的。她狂嚣惯了,何况年龄又大上许多,说起话来更是荤素不忌:“你眼睛是喘气的,还是揣裤裆里护逼呢,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哪里糟践主子了?”
玉簪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听得这话,当下气得脸色通红。
“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原来三房的奴婢是可以欺辱主子的,看来我要好好向三伯母请教请教了。”叶棠突然出声道,她是太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儿,和岳府这几房也是拐着弯沾亲的,所以就随着称呼了。
那婆子抬眼望去,却见一个身形还小的姑娘背光出现在门口。她身上穿着件葱绿色薄锦妆花夏衫,胸前戴着一副金光灿烂的赤金项圈,那锁头玉色润白,纯美无暇,显是贵重之物。头上扎着两个圆圆的蝴蝶鬏,用一对镂空雕花嵌红珊瑚的金发环绾着。覆额的柔软刘海,映着莹白如凝脂的脸儿,如同一朵刚刚露出水面的菡萏,清新娇嫩得似乎能拧出水来。
只是她声音平平淡淡,目光冷冷清清。
婆子一愣,等看清楚说话的是谁,敷衍地行了个礼,没等叶棠发话,就大咧咧地站起身,撇嘴道:“原来是表小姐。”
这婆子的态度和语气,显然就没把叶棠放在眼里。
原本一直垂头站着的小男孩,也抬起头,正好和叶棠的眼睛对上。
叶棠倏地捂住嘴,起先是不敢置信,然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