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康与任清欢看似相敬如宾,实则貌合神离。在任清欢因抑郁而自杀之前,沈阅就知道:父母之间没有感情;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在撞见父亲与男人偷情之后,沈阅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母亲。他尝试着旁敲侧击地提醒母亲,奈何任清欢出院之后的Jing神状态一直不好,对生活失去兴趣的她,也无心关注其他的人和物。
最终,让沈阅放弃直接告诉任清欢“你男人在与别人偷情”的原因,不是任清欢过于孱弱的身体,而是他无意中看见,母亲与管家交握在一起的十指。
不仅如此,还有从一层管家卧室里走出来的母亲,还有轻声唤母亲名字的管家……当然,比起沈嘉康,这两个人小心得多,至少没有被沈阅看见他们偷摸行苟且之事。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沈阅仔细回忆过往,想要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奈何他毫无头绪;而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他此前从未真正地关心过母亲。他不知道母亲喜欢的食物,也不知道母亲的爱好;父亲亦然。但是,他相信父母对他也一样——他们不过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明明是漠不关心的关系,却也因为思考而产生了好奇:他想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沈阅记不清知道答案的具体时间,只知道事情发生在母亲状态已经相对稳定的某个深夜——他刚结束了在父亲门口的偷窥活动,手里攥着沾满Jingye的纸巾,准备回三楼去休息,却在楼梯间撞见了母亲:她从一楼来,红润的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笑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楼道里只有微弱的呻yin声——来自二层最里侧的卧室。
打破沉寂的是任清欢;她用极地的声音对沈阅说:“太晚了,快回屋休息去吧。晚安。”说完,她越过沈阅,往里走去——朝着自己的卧室。
她早就知道?她都知道什么?是只有父亲,还是也包括我?沈阅慌张地追过去,拉住任清欢的手臂,三分威胁七分揶揄地问:“大晚上的,您去一楼干嘛?”
他想以此警告母亲:我也知道你的秘密。奈何任清欢毫不畏惧。她拉着审阅,走到自己卧室门前,推门走了进去——从始至终,她都没看过里侧卧室一眼,仿佛那个房间压根就不存在。
“坐吧。”进屋后,任清欢便松开手,招呼沈阅,让他坐在单人沙发上;自己则面朝沙发,坐在了床尾。
与父亲卧室的典雅黑配色不同,母亲的卧室是忧郁的蓝。然而,不论是那种配色,沈阅都不喜欢。他在沙发上如坐针毡,不知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们聊聊吧。”比起拘谨的沈阅,在自己“领地”的任清欢,表现得十分从容。
“有什么可聊的?”沈阅问。
任清欢莞尔:“聊聊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二层做什么?”
沈阅嗤笑:“那您大半夜的不睡觉,在一层又在做什么?”
任清欢“咦”了一声,略显诧异地答道:“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呀。”
沈阅冷哼,不屑反嘴道:“我以为您也是知道的。”
而后,又是片刻无言。这一次,主动开口的是沈阅;他问自己的母亲:“乔叔他……对您很好?”
任清欢说:“是的,非常好。”
“比我爸还好?”
任清欢没有回答。沈阅自知这个问题的无趣,于是换了一个更有趣的问题:“你们……会……做爱吗?”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
任清欢哑然失笑,但是也给出了答复:“至少不会让你看见。”
果然,她全都知道。听到这个答复之后,沈阅顿时觉得手里的纸团非常烫手,可是又没法立即丢掉;他只能攥紧双手,问出那个好奇许久的问题:“您这样做,是为了……报复父亲吗?”
任清欢叹息道:“我这样做,是因为在我最冷的时候,只有他,愿意来温暖我。”
沈阅看着母亲,急切地问:“是父亲让您感到寒心吗?”
任清欢没有回答,但是,沈阅从她的苦笑中得到了答案,于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不仅是父亲,让母亲心寒的,还有他。
“沈阅啊,我们的出身,注定了我们要有这样的家庭。”任清欢说,“我和嘉康……本就是为了家族利益,才进行的结合。我不快乐,是我自己想不开,与嘉康,与你,都没有关系。
“你现在还小,不过,也要尽早地明白:只要你还在这样的家族里,就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婚姻。但是,就算你不能选择与谁结为伴侣,也要尽量选择一个让自己快乐一些的活法。”
“跟乔叔在一起,”沈阅问,“您会比较快乐一些吗?”
任清欢似笑非笑,轻轻答道:“至少,会觉得死了有些遗憾吧。”
末了,沈阅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向母亲求证:“您知道‘孔敬之’吗?”
任清欢凝眉不解道:“知道啊。他……怎么了?”
沈阅观察着母亲的表情,不太相信她一无所知:“他们……只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