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夺回齐氏权柄之前,齐澈曾在仇人手下受过许多屈辱磨难,
——这是俞暮尧在整理案件卷宗时无数次看到过的叙述。
她知道文字素来苍白简短,太多的仇恨与痛苦根本无法这样一言以蔽之,
也知道齐澈所经历的一切,绝不像纸面上草草略过的七八年那样简单轻易。
即便心中早就有过些许猜想,但当她真的顺着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点开视频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隐隐的发疼。
视频里男人们肮脏丑陋的性器和脸上肆意淫辱的奸笑让俞暮尧下意识泛起极强烈的呕吐欲望,
她咬着牙忍得几乎浑身颤抖,伸出手快要按灭屏幕时,视频里的少年却忽而睁开眼睛,露出其中绝望而破碎的点点眸光。
他似乎是在无力的望着镜头,又似乎是在透过镜头拼命的寻找着什么,
那样的眼神,就像是被折了双翼的雄鹰在坠入无间深渊前,最后一次望向空明澄碧的天空,
它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最后一点点被救赎的渴盼,最终等来的结局却只有愈加浓稠的黑暗,和弥足难拔的肮脏堕落...
俞暮尧伸出的手顿住了,
她眼眶微微的泛了红,忍不住将指尖轻轻抚上少年棱角尚且青涩的脸颊。
那么年轻的齐澈,那么...脆弱的齐澈。
究竟是要经历过多少这样彻骨的磨难,才能叫这个眼眸清亮的少年变作今天阴郁冷厉的齐澈。
俞暮尧心里酸涩得发疼,眼里逐渐蓄起的水光慢慢模糊了视频里少年被肆意玩弄的青嫩身躯。
直至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齐澈对她深重却又压抑的感情,也明白了他拥着她啄吻手指时,那份呼吸都要放轻的珍重。
他已经在黑暗里沉寂了太久,久到快与黑暗彻底融为一体,久到不敢再伸手去握住那份近在咫尺的光明。
或许早在最初表明心意的时候,齐澈就已经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
月亮永远不能为一人私有,而他大概也从未想过能真正得到她的救赎。
可她哪里是什么温和皎洁的月亮呢?
早年的经历让俞暮尧习惯了冷心冷血,除却周姨母女之外,她给予旁人的温暖和感情实在都太过吝啬,
可现在望着屏幕里少年有些模糊的脸庞,俞暮尧心里却忽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想要抛掉所有试探和犹疑赶到齐澈的身边,然后再无顾及的,伸手用力抱住他。
没人能凭爱意将月亮私有,
可她不是月亮,她只是个同样挣扎在黑暗里普通人。
俞暮尧不想要齐澈的隐忍抑或仰望,
现在她只想和他在这片黑暗与阴冷里互相取暖,然后再一起继续走下去,去寻找崭新的光明和希望...
微微泛着疼的心脏仿佛也因为这份迟来却真切的感情而灼烫喧腾,
俞暮尧伸手按灭了屏幕,她站起身,眨眨眼隐去了眼眶里涌起的微微湿意。
不能再继续这样被动的等待下去,
俞暮尧想,她一定得快点找到齐澈,就守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于是俞暮尧不再犹豫,她匆匆披上外套,打车赶往那夜齐澈带她去过的环城河边。
她知道齐澈一定会在那里,就像那个无星无月的阴沉夜晚里一样。
......
路上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终于赶到河边时,俞暮尧一颗勉强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喧腾鼓动。
她付过车费打开车门,抬起头时,便望见树木阴翳处默然静立的齐澈。
他的身影一如初见之时挺拔矜贵,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却又平添了几分易碎般的萧索。
俞暮尧无声的走近,看着那不甚分明的背影在视线中渐渐清晰,脑海中又想起出发前苏晴同她说起的话,
“哥哥从来不肯和我提起过去的那些经历,他既然不愿叫我了解,我就装作永远都不知道...
只是俞小姐,我哥哥他真的很将你看得很重,如果你已经决定去找他,我恳求你...一定一定不要辜负他...”
.......
那时俞暮尧想,苏晴这个傻姑娘一定是还没见过他哥哥的真面目,
齐氏铁腕手段的掌权者,那么凌厉又强势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如她所说的那般脆弱?
可现在,俞暮尧看着齐澈眼底那点因她的出现而隐约升起的细碎微光,她忽然便理解了苏晴所说的话。
眼前的齐澈早已不再是年少意气风发之时的清贵公子,也不再是八年前那个被仇人肆意凌虐的奴隶少年,
现在的他阴沉狠戾,不择手段,严重的性瘾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深深刻进骨肉里。
可俞暮尧爱的偏偏就是这样的齐澈,就在这一刻,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如她这样自私冷漠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