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的血ye才算恢复了正常的运转。一双有些苍白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公孙琰脸上没什么表情,浅色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她,眼中的那汪湖水不再平静,晕出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那人他望了她许久,最后只是轻轻的留下了一句,“没事了……没事了……”
他动了动嘴唇,终究是将那句略显苦涩的“对不起”咽回了肚子里。在这漫天寒冰之中,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拦在车前,却只有一个青衣青衫的小姑娘,提着一把长剑,颤颤巍巍的站在风中。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经到了什么都做不了的地步了……公孙琰暗暗的握紧了手心,浅色的眼眸暗了暗,失了几分平日里的神采。她还是个小姑娘,别人绣花嫁人的年纪,别人跟在师兄师傅身后闹腾的时光,她已经为了那些莫名妙的原因,一个人站在了风雪之中。
公孙琰望着两人头上的落雪,突然有些莫名的恍惚,白头终老,那么普通的词句,却是他心上的疤痕,揭一次便可见其下那血rou模糊的伤口。他是王爷,是凤凰首徒,是仙鹤之子,可是这些堆砌起来的头衔却不足够让他在危急之时挺身而出,更不足够让他陪她终老……他许不出诺言,许不出守护,许不出一生一世。诺言于他只是谎言,永远完成不了的谎言。
“咳……咳咳……咳咳……咳”
他低低的咳嗽了几声,终是将所有的情绪都揉碎在了风里。
蔺惘然没察觉他情绪的变动,只是看着他皱了皱眉,“风大,你进去……”突然,余光里一个灰色的东西刺进了她的眼底,引得她不由偏了偏头,“诶?那是……”
那是一块灰石做的普通令牌,样式普通,上面简简单单的刻了三个字——孔雀台。
秦烟说走就走,本着艺高人胆大的优良“美德”就在盛安的街上乱窜。她特地换了副面容,变成了个有些矮的男人,一身黑衣,就那么鬼鬼祟祟的在孔雀台外面转悠。
孔雀套不愧是熹朝秘阁,在城郊的总府占地不大,十分隐蔽,可四周守卫森严,天地死角还特意安置了降妖的符咒,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寻常妖类根本难以靠近。
可偏偏……她有那么点……不寻常?
秦烟敛了妖气,把妖丹沉进丹田,可那洁白的脸颊上却浮现了一层青色的龙鳞。那龙鳞层层叠叠把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护在其中,宛若披了一身青色的盔甲一般。她足尖一跃灵巧的翻上了外墙,结界冲上龙甲晕出一点点光晕,最后破开了一道人形的口子。她小心翼翼的翻进孔雀台中,将自己隐在一片Yin影之中。
里面的捕快都是一身黑衣,腰上挎刀,腰带下坠着一块青灰的腰牌,清楚的点了“孔雀台”三字。他们三人一行,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难辨面容,宛若黑夜之中的鬼魅。院中的大屋点着灯,四周都有守卫,灵气更是不断涌动,直接布成了一块rou眼可见的强力结界。结界之中加结界,就算秦烟脑子不怎么好使,也知道这大屋便是这孔雀台的重中之重。
本就是为了探听,她也不做犹豫,龙鳞隐隐浮出灵光,那加强的结界仍是一点点晕开了一道小口子。秦烟缩着身子,灵巧的跃上屋顶,整个人纸片似的趴在屋瓦上,一动不动。她试着轻敲了几下屋瓦,发现这屋瓦下面牵了丝线,若是有人动了,就会引动屋内的警铃,那时便是打草惊蛇了。
既然揭不开瓦,她也干脆不开了。整个人趴在上面,耳朵贴着屋瓦,听屋内的响动。妖本就五感更为灵敏,更何况她是百鳞之长的龙,就算隔了一片片厚厚得砖瓦,她依旧能听见其中微弱的响动。
“大人。”
坐在书案旁的黑衣人懒洋洋的抬了抬眼,他大部分的面容都隐黑色的面具之下,只留一双深黑的眼睛Yin惨惨的盯着四周。他一手撑着面颊百无聊赖的翻了翻面前的公文,嘴角微微一样,整个人显得有些Yin骘,“怎么了?”
“回大人的话,独孤大人带着车马正往盛安来。”
黑衣人懒洋洋的垂下了眼,不甚在意的换了个姿势,“他修养回来了?别管他……陛下没下命令,我们不好动他。”
“大人……独孤大人是从西边回来的。”
黑衣人的身子一滞,懒洋洋的眼瞳里泛起一抹凶光,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捕快,笑的更为Yin骘,“不会把季琅带回来了吧?”
“回大人……我们与西边已经断了联系,无法得知季将军究竟……死没死。”
黑衣人嗤笑了一声,将一双腿驾在书案上,神色中满是不屑,“呵……金瞳狼王办的事可真是好啊……季琅死没死都跟我们没关系……上面以为死了便好。”
“是大人……大人,太子传信来说,一月之后便是陛下寿辰,届时陛下有要事相商。事关熹朝国运,还请大人一定要出席。”
黑衣人:“啧……这老头子玩什么花样?事不都给他办完了吗?”
“大人……传信的是陛下的内侍大人……”
闻言黑衣人嬉笑的脸色终是一滞,眼底溢出几分汹涌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