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说完她顿了下,看了眼身后的公孙琰,复又坚定的又说了一遍,“我救。”
顿时,她的心口一颤,有些不可思议的去寻那人的眉眼。那双眼睛里没有愠怒,没有受伤,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还有那始终改变不了的不怀好意……
就在这时,一双微凉的手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背。那人一袭白衣,走到哪里,就会把那山间清风过,万物新的独特香味带到哪。他浅浅的勾了勾嘴角,帮她一起把独孤去闲扶起来,轻轻的念了一句,“我们救。”
他这一声喊的疏离,早没有了起初“小蔺妹妹”的亲近和温和。
名震天下的白发少宰跪在地上,微垂这眼睛,许久,才近乎恳求的抬眼看他们,“蔺姑娘。”
突然独孤去闲猛的抬头,对上蔺惘然一片震惊的眼睛,几乎惨痛的笑了笑,“小蔺妹妹……季琅与你也许只是记忆的故事,但于我而言……是友亦是……亦是……妻……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蔺惘然突然释然般的笑了笑,她应该懂得,这人是山间清风,人间仙鹤,出尘于世,通透非常。以他的聪明潇洒,怎么可能她都明白的道理他却不懂呢?怎么可能揪着那国别之见,而不管不顾呢?自他们相识到现在,眼前的人可曾有过国别之见,可曾走过帝王之道?这一切,不过是把她推到独此一人的处境,让她选她的道,是跟从心里的正道,还是畏首畏尾,半分侠道也施展不开。
她错的太离谱了,实在是太离谱了。在这人心里,他从来不是微朝的王爷,不是背着凤凰之名的琰王殿下。微朝不是他的家,熹朝也不是他的归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安然的走到哪,便定在哪,便护到哪。
独孤去闲将脸埋在掌心,下一秒,出乎蔺惘然和公孙琰的意料。这个精于算计的白发少宰竟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他缓缓放下覆脸的手,此时他的眼里早已没了往常的游刃有余,只有死寂的沉痛。
说完眼见着整个人都要磕下去!蔺惘然只觉得整个脑子嗡嗡直响,身体快于行动一把扶住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独孤去闲这般痛心的样子,她莫名有些触动,那在心口一刀一刀划出血淋淋伤口的痛楚,她似乎能感同身受。
“求你……求你……求你救救他。求你……于我而言,成王败寇皆不足为惧……只有他一个……我太害怕了……求求你……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求求你……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蔺姑娘……”
惶恐压下。可如今他做了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努力,可依旧什么也换不到。他的人马被压在熹皇眼皮底下,若是动了必遭剿灭,他不能不对那些兵士负责。可季琅怎么办?季琅……眼前突然有浮现那封绝笔信,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人在危机之中执笔写信的姿态,肩膀板正,眼神坚毅,不带半分犹豫……他突然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所有的傲骨野心都被那封干干净净的信给吃了干净。他不想承认,如今的他,只希望季琅可以完完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蔺惘然指尖微颤,她几乎不敢回头去看那人的表情。但她知道她的选择是对的……站在微朝的立场,季琅确实是一个麻烦,隐患。可站在百姓的角度呢?西境的无数平民需要这个可以抵御妖物的将军,是他带着婆娑军换得了他们的平安。若是季琅死了,西境没有后继的守将,蛮妖侵入,受害的只会是普通的百姓。加上微朝与西境相邻之地虽少,但破了季琅这层屏障,西境蛮妖南下也会容易很多,微朝将士抵御妖军的经验较少,到时候只会生灵涂炭。就算……就算退一万步,季琅已经死了。那他也不该被留在白骨岗,将士枯骨,就算以天地为冢,也应是腐化血肉溶于大地,不该被那些妖类踩在脚下侮辱。她已经把爹娘蔺家军留在了血泠峡,她不能再一次……
是夜,月朗星稀,晚风微凉。农舍更是难以避风,独孤去闲跑去打点什么了,一时间整座破旧的小农舍,就留了他们两个人。
她很清楚,独孤去闲从头到尾要的都不是她的帮助,她蔺惘然并不独特。独特的是身后的那位仙鹤之子,凤凰门生。她贸然答应,便是随口将他也拉进了这潭浑水之中,这是不应该的……也许那人会为了她而去,也许那人会生气愤怒,可终究终究,她的决定还是会伤到他……
“我的人都被熹皇扣着……根本进不去白骨岗……求求你……蔺姑娘……慕王爷……我真的没办法了……季琅他不能……他那么一个人……不能埋在那种地方……蔺姑娘……求求你……我真的……真的没办法了……季琅于我重于一切……求求你……蔺姑娘……他不能……我不能让他呆在那种地方……”
说到这他挺直的脊背突然塌了下去,整个人宛若崩塌的巨山,一瞬间山石滚落,溃不成军。
蔺惘然坐不住,就算身上风寒还没尽好,她还是豪放不羁窜上屋顶。屋檐上微寒,她也不介意,就这么边吸着鼻子边发呆。余光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屋下晃悠,蔺惘然有些好奇的探了探头,正巧看见公孙琰裹着披风从里间出来。那人没注意到她在屋顶,就这么直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