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针可闻的环境中,任何动静都会叫人身体发紧,尤其是对不曾观过刑的人而言,只会更为紧张。
铁索、麻绳、钢丝、尼龙绳,身穿黑色制服的监刑者将这些东西打造成的复合材料运来,透明的推车在大理石地上沉默行军,金属制造的轮子与地砖摩擦,产生令人牙酸的巨大响声。
那些材料,不,绳子?郗景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或许用刑具来概括比较贴切。
这件刑具从头到尾只有一条,一开始的材料是尼龙绳,然后是钢丝,接着是麻绳,最后是钢丝,中间的粗大可怖的绳结是由两种材料系成的。监刑人把它固定在的大堂相对而立的两面墙壁上,正好将观刑的奴隶分成两半。
绳子下放贴心地铺了白色的垫子,这是大堂里唯一柔软的东西,如果那上面没有浓到发黑的血迹就更好了。
刑具的高度非常巧妙,跪着的奴隶能轻而易举地望见受刑者的伤口,但是受刑者在这种高度之下,绝不可能脚踩地面、得以行走。
上刑前,监刑人为二十三讲解流程,可以选择被监刑人拖过去,或是自己动,但一旦跨坐在绳子上就不再有后悔的机会。姿势要求也很清楚,背对终点,面朝起点,在绳上保持平衡即可,掉下去就必须重来,中途可以哭可以喊。时间倒是很宽裕,足有一个小时。
郗景听完,发现二十三抖得厉害,脸色泛白。
刑具很粗,绷得很紧,二十三决定自己动。被监刑人拖过去固然不用担心平衡的问题,但被强压在刑具上摩擦,二十三心里是不愿意的。
吊起的二十三被放了下来,他极慢地走到了墙壁底部的临时台阶前。事到如今竟然有些后悔了,他盯着刑具的尽头看,这是逃跑失败的代价,他好像有些承受不起。
墙壁底部的临时台阶被二十三踩在脚下,他狠了心,抬腿跨坐在尼龙绳上。
监刑者没着急计时,反而递给他一双毛茸茸的虎爪手套。
二十三愕然,下意识戴好了手套,双手撑在了墙壁上,双腿悬空,整个人的重量压在xue下的刑具上。那副虎爪手套在这个场景里出现,不免显得有些滑稽,但没有一个人笑。
计时开始。
二十三没有急着动,反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雷伊,都这样了,又何必假惺惺地给我戴手套?
他心底苦笑一声,双手握住刑具,手套传递过来的感觉又软又热和,他艰难地挪动起来,只觉得连肺叶都是寒的。
尼龙绳是最好过的一关,偏偏被放在了开头,二十三忍着疼,下体和绳子亲密接触,后xue火辣辣的,一片挥之不去的灼烧感让他在刚开始就吃力起来。
这里面太安静了,刑具承重发出的细微动静被无限放大,由于看不见终点,他生出莫名的恐惧,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维持不住平衡摔下去。
二十三睁着那双惶然无措的眼睛,双手死死掌住身下凌虐他的刑具。
太疼了,每呼吸一下,二十三就散掉一些勇气,心肝都被疼痛侵袭,他难以控制地微微颤抖,像只首次受伤的幼崽,除了疼,眼里还包裹着对未知的恐惧。
二十三突然稍怔,尾椎骨碰到了冰冷的金属,是绳结,是钢丝和尼龙绳缠绕而成的绳结,而现在他要从上面过。
不是走过,而是用饱受摧残的xuerou吞吃下、捱过。
他挨过来后,被钢丝蹭破皮的血口也开始流血,一滴一滴,新鲜的血ye落在垫子上,比上面陈旧的血迹艳冶不少,如同一幅富有层次的滴墨画。二十三这时候才开始呼痛。
钢丝,再怎么抱团取暖也是冷的,身下这一捆钢丝激得二十三几乎崩溃,他深吸一口,强压灭顶的痛楚,继续搬运自己的不堪重负的身体。
仿佛一条小虫在枝干上缓缓蠕动,二十三清晰地听到血滴落在垫子上的声音,他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受痛的躯壳已经把他的灵魂掏空了。
过了钢丝,二十三一身是汗,身体黏糊糊的,很不好受。但他没空在意这些事,他正停在钢丝和麻绳所交缠的绳结前,格外踟蹰。那麻绳上无处不在的毛刺犹如细针,扎进他的皮肤里,扎进他的红肿的xuerou里,扎进他血流不止的伤口里。
此前他误以为自己还有继续前行的勇气,可如今他停在绳结前,竟然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去走过它。
二十三歇了小会儿,游移的目光扫过手套,他自然想起了雷伊,瞬间恨意滔天,自虐般地从绳结上挪了过去,那一刹那,他凄厉至极的惨叫也骤然划破大堂内浓郁的死寂。
xue口已经被生生磨烂,血rou模糊中,他不停地叫痛,未进食水,这幅身躯却产生了失禁冲动。
过麻绳也并非易事,二十三的惨叫一浪高过一浪,赤裸的rou体在刑具上卖力地移动,那副凄入肝脾的模样叫人心怜惜。
他止不住地想,xue废了。
但还没有走完。
还有最后一个绳结和最后一段铁锁链。
抬tun压在绳结上的一霎,二十三近乎昏死过去,旋即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