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奇怪吗?三只庞大至此的怪物从何而来?若是一开始便在西郊围场,那过去一段时日狩猎的人怎会发现不了?若是从别处移动过去的,如斯巨物又怎会毫无风声!”
楚静忠眼中团着寒冰:“这一点其实完全不难想到,只是绝大多数人被吓破了胆,进而忽略了心中的疑问,但有人不会。我问过楚栖,他说贺兰漪告诉他,那些东西是在转身之间‘凭空’出现,如何‘凭空’?”
柳戟月不慌不忙道:“恐慌之下,胡言乱语,大抵北雍皇子被骇住了,记忆出现错乱,说话也夸张了罢。”
“这番话,你可以去向楚栖解释,也可以去质疑北雍人乱言,在我这就不必装了。”楚静忠压低了声音,却无法压下语气中的厌恶与愤怒,“它们从何而来?”
柳戟月于御座中抬起头,凉薄地瞥了一眼楚静忠,而后宛若久病无力般费力地站了起来,慢慢在殿中走着,他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单手给雪兔顺毛。
“敬王手下的青黎卫应当已经在京中抓到几个西宛混进来的jian细了吧?这些怪物就是他们放进来的。”
“它们畏惧光亮,无论是火光还是太阳。白日里只会保持这般大小,夜里只要烛火通明,也不会发狂。而一旦陷入黑暗,便会如猛兽苏醒,拔长蹿高,肆意攻击,如那日见到的一般。不过要是被火焰围绕,倒也算不得特别难缠。”
柳戟月无甚感情地叹了一句:“这还是西宛巫族手底下中等强度的怪物,可单是一只,就已经连你也无从下手了。”
“……哼,那再来千百来只‘上等’怪物,岂不就足以踏平我承国边境,西宛要真有这般能耐,还不即刻一统天下?”楚静忠盯着那三只模样怪异的东西,发自内心的感到恶心,“巫族怎么弄出这些鬼东西的?”
“敬王,可以拷问西宛jian细得知的事情,就不必来问朕了,何况朕又如何知晓呢?”柳戟月道,“朕只是希望西宛既然也在向我承国示好,就应该也付出相应的筹码。北雍是一对皇室与不菲的岁币,西宛就是这三只……怪模怪样的东西,要朕掂量这二者的份量呢。”
这二者——北雍是美人与钱两,西宛则只有骇人的怪物,本来怎么看都觉得二者不可能有一较之力,甚至认为西宛是在恐吓示威。但若按照现实来看,北雍一行人可险些被这东西逐个毁灭,也完全不像形势占优的样子。
楚静忠冷冷道:“你将这东西放在那里,任它杀光北雍人,之后用火烧毁,查出幕后真凶是西宛jian细,目的是为了阻止两国姻亲,再将此事交代给北雍单于,他多半会信,就算不信,除了质疑与愤怒,北雍也不会有别的动作;至于西宛……既然敢拿这三只怪物出来作为筹码,它们也不可能是便宜货色,兴许比三两个皇室都还要珍贵。怎么,陛下借了刀杀了人,又祸水东引,还想两不相帮,拍拍屁股赖账?”
柳戟月不置可否:“无论有没有这一出,北雍和西宛都早就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了,玄武血脉微薄,白虎血脉稀缺,不然何须将身段放得如此之低,来承国寻求帮助?而按常理来看,看他们两虎相斗、作壁上观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短视。”楚静忠缓缓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说得好。”柳戟月轻笑出声,“可惜当年敬王随先帝推翻前朝的时候,又何曾想到今日呢。”
今日之困,北雍与西宛皇室都在惧怕发生的事情——
那是当初谁也不曾预料到的结果。
楚静忠沉默不语。
良久后,他慢慢开口:“西宛不值得合作,与北雍联姻是最好的选择,不用再试探了。臣已拟看过,十二月初五是吉日,现在赶制一切也都还来得及。新年过后,立太子,正月过后,陛下驾崩,新皇登基。”
“哗啦”,御案上挥落一地奏折书册,雪兔一惊,蹦跶着跳了下去。
楚静忠面不改色:“陛下若有什么未了心愿,这两月间随意,臣也不来管你了。”
“那朕还真该多谢敬王体恤了。”柳戟月突兀笑了一声,又一挥手,将剩下的东西扫到地上,缓步踢开碍事的东西,重新捉回那瞪大红眼睛的无辜兔子。“若朕说,想找人陪葬呢?”
“除了臣不行,其余人,臣会想办法为陛下送下去的。”
“噢……又该多谢敬王的好能耐了。”柳戟月不咸不淡道,“到那日,朕再告诉你人选。”
他揪着雪兔的绒毛,眯眼看了看脚边焦黑的怪物尸首,不经意道:“你说是楚栖找到的这些东西?也是他执意要进去搜寻吧。”
楚静忠冷笑道:“你给了他一张西郊围场的地图,上头有六处红圈标记,后来又托人将这东西曲折交给了京中最善骑射的那几人,摆明了遴选时他们会脱颖而出。他们事先被叮嘱过,以为这是什么对付北雍的秘密,便总向着红圈标记的地方狩猎,北雍人则会刻意避开这些地方,浑不知最后走向了深渊。”
“呼,怪不得,朕病了这些日子也不想进宫探望了。”柳戟月搓了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