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神经病,立香想。
“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打算,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立香将外泄的魔力往回收,魔术回路保持顺畅的同时也没有放松对其他两方的警惕,“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
“如果你问的话,我会说的。”费奥多尔体贴地向她点头,“我以为在某种程度上,你比他们任何人都要了解我。”
是啊,立香在心里骂他。
就对他脑子有病的程度,她对他的了解程度可能可以吊打百分之八十的人类。
骂也骂够了,加上白兰还在一旁黑着脸看他们的互动,立香还是先开口踏出试探的一步:“你已经出局了,费佳。”
费奥多尔对立香划分阵营的方式感到有些好笑。
她的脑子转得很快,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层出不穷,作为战斗的个体来讲实力也不差。
但她似乎永远也没有把自己单独拎出来。
世界都可能是你的敌人啊,藤丸立香,你怎么还是没有理解这一点。
有能力的人和普通人、魔术师和异能者、御主与御主——所处的阵营有千万种,但永远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只有自己。
“远算不上出局。”费奥多尔耐心地解释起来,他对立香似乎永远是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圣杯战争只是所有计划里一个小小的惊喜,你知道我对魔术的态度,立香。”
藤丸立香虚了虚眼。
他坚信现代魔术自己就会走向终结——从某种事实层面来看也的确如此。
“几年前我想把你送回你该在的地方,可惜失败了,很可惜。”他叹息,“真的很可惜。”
“你确定现在还和我将神正论那套东西吗?无意冒犯,但我觉得你的神可能不太喜欢你这种信徒。”
费奥多尔愣了愣,这是藤丸立香第一次从根本上否认掉这些他们曾经一起探讨的东西。
他看着她带着嘲讽的暖色的眼,突然想起了带她出海那天的日出。
似乎也是带着光,在海风里没有给他带来半点热。
世界哪个地方都和俄罗斯的冰原一样,他和果戈里在俄罗斯走过漫长的路,荒原上是冰和雪,大战期间尸体被冻结在冰层下,睁着眼望着天,死掉的人也像是得到了神的祝福。
亡者与生者以罪恶相连。
“有人在神殿里被戴上桂冠,以后又被称作人类的恩主。”*
费奥多尔慢吞吞地走进藤丸立香,他的笑容平白的疏远起来,像是那天日出后的暴风雨。
“你太碍事了,藤丸立香。”他说。
战况是在瞬间打响的。
在双方都将死活争斗摆在明面上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些包装在外的漂亮糖纸。藤丸立香之前不清楚为什么没有从者的费奥多尔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入侵。
战斗中她明白了,因为有另外一个人的协助。
她受到了制约。
费佳的帮手有转移物体,甚至人类的异能,几次试探下来,攻击永远无法直接抵达他的身边。
甚至有一次立香的右腿直接出现在光炮的轨迹射程中——十分突兀又十分难缠的异能。
假设她将时间放缓,所有攻击直接对着费奥多尔,那双能从空中突然出现的手会立刻解除对白兰的压制,在不断对她进行扰乱的同时造成berserker再度出现并且二对一的局面。
白兰足够聪明,费佳和自己一定要选一个先排除出局的话,她的优先级绝对比费佳要高。
原因也很简单,她不讲道理。
心情不好就不合作的人,没有继续洽谈的价值。
当然她也可以立刻离开——不甘心把她留在了这里。
魔力在魔术回路里狂涌,被拓宽的回路反向带动魔力以更加激流的姿态冲刷,不经意间,乱窜的魔力触到了一堵「墙」。
肾上腺素和紊乱的回路在生理与心里两方面同时发挥作用,她又开始急躁起来。面前分明是远不如从者的敌人,但束手束脚的反而成了自己。
为什么杀不了他,为什么我要在这里持续战斗,为什么自己不能解决掉白兰之后再一对二将他们全部解决呢?
她能活到现在是为什么?
因为能苟吗?因为运气好吗?因为恩奇都吗?
她从小失去父母,在岸波家被养大。在魔术上的天赋一塌糊涂,小时候对父亲说的驯龙的梦想死于父亲去世之日。
是啊,所有的梦想都死于父亲去世之日!
藤丸立香的记忆像被撬开一个口子,就像黑暗大陆的那道裂缝,一旦被撕开,虎视眈眈的记忆就顺着裂缝疯狂向外涌。
爆炸和光炮中,在费佳有些凉意的笑容里,她的瞳孔有些散开,思绪将外界蒙上一层雾,她突然想起来,她是不喜欢魔术的。
她不喜欢将父亲从身边带走的魔术,也不喜欢岸波白野在地下工坊里一次又一次的重演奇迹,不喜欢入职魔术后勤保障部门,不喜欢圣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