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寒叫他弄的没法,狐狸嘛,一时半刻也老实不下来。
他刚想领他出门,钟绾却在卧室外头发现了面穿衣镜,一矮身躲了跑出去,在等人高的穿衣镜前头左扭扭右扭扭。检查了自己头发不乱,旗袍前后劈了劈腿,开衩适中,两只鞋的鞋带也牢靠,项链恰巧在胸中间正好的位置上,要是想再好看就得上妆了,但跟杜书寒照结婚照是正经事,这样素素净净的也好。
钟绾满意了,站在门口招呼杜书寒,“来呀三爷,不是照相嘛?”
“噢,还有这个。”
杜书寒终于发觉这屋里缺什么了,缺个专给钟绾准备的梳妆台!
得买。
阿旺洗衣服的时候从钟绾穿来的那身旧旗袍里掏出来一卷钱一支子口红,这会儿正在杜书寒兜里,他走过去,掏出那管子浅红的膏体,旋出来递到钟绾嘴边。
钟绾看见那管口红,想起他和杜书寒在饭店里遇见的事情,弯弯眼睛接过来,一擦一抿一啵,小嘴儿更润更水红,整个人都气色鲜活灵动起来,唇角微微翘,抿出一个满足又狡猾的笑,在冰天雪地里给了杜书寒满屋子春意浓。
“走啦。”
然而冬天还是冬天,屋里再暖和也顶不住外头满世界的雪,钟绾一出门就被北风吹了个跟头,被杜书寒拽在怀里才没摔倒。
“嘶,就不该给你弄这身衣服,这么冷的天穿旗袍不是找死?回去换了。”说着就要拉他回去。
下了雪,比前几天气温都低,钟绾最怕冷,但这件旗袍其实已经是加了层绒的冬天料子,就是专做出来给爱俏的人在冬天穿的。可露着的小腿却还是没遮没盖的顶着风,他缩在杜书寒身后,冻的牙都哆哆嗦嗦打颤:“别耽误了,走吧三爷,这屋里太暖和我才这样的,我抗冻呢。”何况他还盼着去照他的第一张相呢!
杜书寒咬了咬牙,把钟绾打横抱起来,在门口犹豫。钟绾忐忑的盯着杜书寒的下巴颏儿,担心再耽误三爷会后悔不去了,他就又照不了相了,也登不了报纸当不了名正言顺的太太了!
他揪揪杜书寒的衣服,可怜兮兮开口:“三爷,走吧,我想照相呢……”他头一回照相想穿旗袍,漂漂亮亮的上报纸,不想穿鼓鼓囊囊的长衫,多呆呀。
“就这一回,”杜书寒知道这一层,于是喊了阿旺,回屋里又拿了他的一件大毛领子外套来跟上他们,等不能抱着钟绾的时候好给他披上,“以后我就把裙子都给你烧了,大冬天的不知道冷,以后腿疼了可别找我哭。”
“好呢!”
钟绾清脆地答应了,捂着嘴偷笑。他现在不腿疼,以后哪天哪儿儿疼了也肯定是找杜书寒哭,谁叫他主动要的他?那他这些小脾气小糟心事儿,他就得给兜好咯!
杜书寒:“……”
造孽,到底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儿把冬天穿旗袍这毛病引进北平城的?他妈的!崩了他!
杜书寒想崩的那个祸害,不是别人,是他老杜家的小二nainai何凤仪。
小二nainai听说有机会照相,早就跳着跑来了,他男人不在家,满府里他说了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是在影壁前头扭了半天姿势照了不少,他也穿的短旗袍,实在是冷,胳膊上的短短绒毛都立起来了,冻得他打了个喷嚏。
照相师难得见这么上相又这么配合的美人,拿手挽着头发低着脸那张简直美的叫他挪不开眼,他打算留了底片自己也冲洗一张。看着美人打喷嚏了,照相师说歇会儿,殷勤的把何凤仪的衣服给他披上,又给提了暖炉塞到他手里,“二nainai,不是给三少爷照相吗?怎么就您在?”
何凤仪也拍累了,握着手炉懒懒的冲照相师翻眼皮:“哟,给我照相委屈您了?短您钱了?”他嘴上喊的他二nainai,心里也没多瞧得起他,黏糊糊色眯眯的眼神儿隔着镜头都叫何凤仪恶心,照相师见他生气了,忙找补:“哪儿能呢,哪儿能……”
说话间杜书寒领着钟绾来了,裹着外套的钟绾一见照相机就迫不及待的要脱外套,被杜书寒按住,跟何凤仪和照相师分别打了招呼,说照张登报用的结婚照投到报社里,再多给钟绾照几个自己的照片,才许钟绾解了扣子。
看见钟绾脱下外套的瞬间照相师呼吸一滞。
这位小太太的模样清秀纯幼,不比何凤仪秀丽迷人,身上也没有他那种勾人心魄的媚态,也正因为如此,不像何凤仪似的满身溢着叫人Cao熟了的靡靡风情,反倒多些盈盈润润的端庄劲儿。
何凤仪是烂熟的红樱果,果皮底下饱满的汁水诱着人去咬他亲近他,而后炸出来呲烂觊觎他的人的脸。钟绾不一样,照相师看着钟绾挪不开眼睛,甜梨似的青涩又恬淡的这么一位妙人儿,他给人照了许多年相,还是头一回见。
照相师盯着杜小太太水红的小嘴儿,眼神黏在钟绾身上撕都撕不下来,杜书寒忍不了了,开口呲他:“你用眼睛照相?眼珠子转也不转看谁呢?”再看我给你抠了你信不信!
“噢……噢!少爷太太来这边坐,对、这么坐……”照相师这才回神,忙举起相机来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