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季长安。
我师父楚湘还是宗门这一辈的长老,据说她当弟子时,正值江湖上最乱的几年。
前有宗门大弟子除名做了魔教教主,后有销声匿迹十几载的诡医重现,南诏一脉的yIn邪势力亦是值此时叫人灭了,着实称得上动荡二字。
我向来只是当传闻听,不过经师父提起总像是在怀念。万明习师兄同我讲,师父年轻时是同这些人有所交集的,而当年那些所谓的“邪魔外道”,其实各个儿都是顶好的人。
明字辈儿里属他最没正行,我不知他从哪儿觅得那么多离奇段子,诸如我们那位除了名的师兄乃是为情所困,而南诏则是自食恶果——自己养的蛊入了魔,那蛊疯疯癫癫的、凭一己之力灭了一派势力云云。
“那蛊似人非人,南诏原是想派其混进中原,暗中杀了那位诡医的。他们一向研究些放不上台面的制毒手段,本以为自己够了不得,未曾想人家诡医早就有所造诣,别说制毒,连做傀都是个中好手……欸扯远了扯远了,就不知其间出了什么差错,自己没捞到好,反而惹了一身腥回去。”
他讲到这像是想起了什么,冲我挤眉弄眼地笑:“小师弟,其实还有一种传闻,都说诡医,是那蛊在中原认的师父呢。”
远处有人遥遥地唤了一句。
“都是些无端的轶事,可别教坏了小长安。”
是顾明棠。
一条石子路叫他走得风度翩翩,我深知他骨里的那点顽童性子,就只挡着嘴笑。他先是不急不缓地到我跟前看上一番,才转头朝万明习搭一眼,抬了抬下巴,
“师父叫你取的书卷莫要忘了。”
万明习猛地拍了脑门一下,嘴里欸了句,扭头跑得飞快。
“明习师兄讲得有趣。”
待人走远了,我拉着他的袖子拽了拽。
“怎的,小长安乐意听?”他很轻地笑了声,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仿佛有所困扰道:“可这故事明习讲是一出,我讲亦是一出……闲谈逸事,哪有什么准头。”
“我听师兄的。明习师兄、我本就是当他在骗我。”
我瞧见他轻轻抿唇——那是他忍笑时惯用的动作,唇角一侧并不明显的梨涡会微微浮现出来。
“那蛊同他中原认的师父,有情分在里。”
“师徒情谊,这我是懂的。”
他面上表情未变,但我却窥出几分无奈来,似乎只是安静地思考了会儿,接着揉了揉我的头,
“约摸下月底就要出去历练了,到时候师兄可不在你身边,记得照料好自己。”
“不会惹事。”
“那可讲不准。不过惹了也无妨,师兄总会护着你的。”
我是该讲些叫他宽心的话,可莫名的想着个奇怪的问题,
“师兄,南诏那蛊,可有什么名字?”
“自是有的,同你师兄我一个姓,名……”
“远竹。”
我愣在当场。
“前辈您……名讳顾远竹?”
男人看着我,许是疑惑我的惊愕,抬眉做了个关怀的表情。
我们是在半山腰上偶遇。宗门弟子下山历练总有个住处接待,我学艺不Jing,未等出山就被阵法困了,好在他及时相助。他说自己来此拜山是同位老朋友讲话,亦是误入了法门,幸而身上有朋友所赠的器物,不然早被法阵当作贼人处置。
男人说话间有一丝古怪的调子,样貌更是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意味。不过看起来年纪不大,不像是同我差了快一辈的人,我便收了些怀疑的心思。
“前辈并非来自中原?”
“老家在百越边境。”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左眼眼底那颗小痣伶仃地出现在我眼前,“南诏话也是会说几句。”
他像是知道了我一开始的茫然,又或者已经同人解释惯了,
“名儿是师父赐的,他老人家叫得顺畅,我亦没什么可挑。”
再问下去反倒是我失了礼数,我点头含混地嗯了一声,不曾想他倒是自己讲起来了。
“他是个行骗的穷酸郎中,书没读过几年,消息也不灵通……从拐子手里赎我那会儿,连几两碎银都拿不出手。”
“我先前也不叫这个,离家离得早,只记着老太爷喊我由仪。”他说到这儿短暂地停了下,眼神变得有些缥缈,“师父说这名不lun不类,就给改了。”
“既回了中原,用官名也是好的。”
他低头笑了一笑,说了句晦涩的南诏话,我没能听清。法阵里的雾气有些淡了,隐隐约约能瞧见山口,他亦是瞧见了,抬手朝我肩头拍了拍。
我忙转身回礼:“多谢前辈。”
他微闭着眼免了礼,再开口倒有些戏谑:“我同旧人相见有五载,于阵中相识者,唯你一人尔。”
我已跨出阵眼,听他这句登时说不出话。他料定我不可回身,在阵中颇有兴趣地盯着我,羞恼下我不自觉地挠了挠头。
“长安……并非门内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