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下沙发,拽着葛青的衣服下摆,拽得很紧很紧。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她害怕。葛青静默着看她,突然觉得邻居们也许没有添油加醋,徐娅遭遇的事,很严重。
她的眼神里全是恐惧。
送走林喻,徐娅仍旧紧紧攥着葛青的衣服。葛青蹲下,轻轻地、缓缓地扯开她抓衣服的手,把两个小手合在一起,紧紧得捧在掌中。
她低下头,把手放在额头。
很久,都没动。
“妈妈……”徐娅唤了一声。
终于,葛青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还好。”
葛青覆上徐娅的眼睛,还是红,还是肿,她不知道女儿这是哭了多久,心里突如其来一阵揪疼,鼻头一酸,热泪盈眶。葛青别过头,“妈妈不知道,要是知道,肯定立刻冲回来,肯定不会让他门进我们屋子。”
她觉得鼻子酸得更厉害了。
徐娅“嗯”了一声。然后伸开手臂,轻轻地,抱住了她。
——
葛青收拾了屋子。
原本狼藉的地面焕然一新,各种小物件归置原位。所有的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关于杨静的后来。
徐娅知道得寥寥无几。葛青还是放不下几年的同事情怀,领着以前的工友围到了杨静家,杨静在脱了一层皮之后终于大彻大悟,放弃自己愚蠢的想法,倒戈在葛青这一边,指着男人骂娘。
然后,她终于离婚了。
这件事情传到小院子里的时候,已经夏天了,徐娅考完了期末,躺在摇椅上过暑假。
火云如烧。
蝉鸣阵阵。
杨静离婚的纠纷一连牵扯了几个月,终于在酷暑时节,脱离火海,恢复自由。
后来邻居讨论过这事。
徐娅在院子里玩,偷摸着听了两耳朵。有人说,杨静的老公一开始根本不同意,愣是往自己身上烫烟坑,说是赔礼道歉;有人说,那个男人后来又去威胁过杨静,让杨静报警抓着坐了几天牢;有人说,杨静就是活该,自己不会挑男人,净挑着些打女人的货色,还舍不得离。
再后来。
院子里的人有了新话题。
杨静的故事在小院里成了历史,杨静这个名字也逐渐消失。
只是偶然某个午后,徐娅看着天空,还是会想起杨静,她不记得杨静阿姨长什么样子了,却总能想起她沾着血的指尖,和小臂上绽放如花的烟坑,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徐娅不知道的是,记得这件事的还有林喻。只是,他和徐娅不同,他被隔绝在卧室那道门后,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他的记忆里只有叫声。
那个阿姨的惨叫。
声声入耳。
声色凄厉。
那个夏天,林喻常常透过窗户注视院子里的徐娅,她躺在摇椅上,蒲扇放在胸前,热了,就扇两下。不热,就呆呆的看着院子里几个不知名的树木,郁郁葱葱的,绿色渲染了一小片天空。
徐娅不爱说话了。
她爱看天看树。
这是林喻得出来的结论。
因为是暑假,院子里的学生都躁动起来,没有了课业的束缚,能在外面野一天。
吵嚷声伴着蝉声,一响,一天都不会歇片刻。
就这样,响了一个假期。
——
小升初即将来临。
徐娅认认真真学了一年的课程,最后连自己的毕业成绩也不知道,就被分到了六中。
她盯着通知书发愣。
六中,一座中规中矩的初中。没有高到令人咋舌的中考升学率,也没有人尽皆知闻风丧胆的恶劣事件。
普普通通的学校。
和普普通通的她。
很合衬。
报道当天,天气风和日丽。她推着行李箱进了六中,学校不大,一路走过去,路过教学楼、食堂、Cao场,抵达宿舍,一共十来分钟的时间。
领了被褥,葛青替她铺好,又把她拉到一旁嘱咐,“把钱藏起来,别放在兜里,你一天天又要做Cao,又要挤食堂,别把钱弄丢了。”
徐娅说知道了。
接着,葛青和她转了转宿舍,了解了一些具体情况。宿舍是八人间,但学生少,住不满,空出来的几张床正好可以放行李,屋里没有独立卫浴,水泥地,洗漱需要去公共水池,上厕所有公共厕所,洗澡要刷饭卡,喝水要刷水,卡且自备暖瓶。
葛青眼明手快,抢了个下铺,得意洋洋地朝徐娅说:“下铺方便,你看看你们这个床,□□这么陡,上铺再摔着了。”
徐娅看了看没有选择,只能把被褥搬到上铺的一个小姑娘,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葛青。
葛青反应过来。
噤了声。
家长只能在学校呆到傍晚,葛青拉着徐娅办好了饭卡和水卡,又朝她的口袋里塞了两百,“第一次住外面,多拿点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