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湘露说:“太难了。”
一听这话,苏实真眼睛转了转,索性不插嘴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打算,无关人士也没资格干涉。她吐出美白牙贴,折叠好以后放进烟灰缸。
然而,屈湘露却主动向她倾诉:“我实在是不想坐吃山空啊,但是这样一天天老下去,年轻人一个个冲上来。想找个有钱的结婚实在太难了。”
这些话大概会被许多人评价三观不正。致富的确要靠自己,但世界千奇百怪,也有不少人每天想着不劳而获。苏实真仅仅只是放下纸张,耐心地看过来,似是而非地说:“唔,嗯。”
“我怀疑他们有钱人根本就没有感情。”
屈湘露脸上仿佛落了灰,脏兮兮的,掺杂着些许无可奈何的怨念。
苏实真终于破天荒地开口,好像幽灵在说话:“……不至于吧?”
“但他们有钱。有了很多很多的钱,所以不需要很多很多的爱。”百年难得一见,高中文凭都存疑的屈湘露竟然引用亦舒小说里的语句,“他出钱买了我的自由。就这么回事。可惜了,今天我还想去蹦迪的。小秦什么时候再搞轰趴?记得通知我。”
屈湘露是各大俱乐部VIP,几乎在每一间本地人说得出名字的夜店都有办卡。喝醉了还执行过躺在地上骗捡尸专业户的正义之行,等有人靠近就跳起来破口大骂,实打实的醉酒疯女人。
苏实真漫不经心,依次回答:“不知道。好的。”
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直接去秦伶忠家,进门,上楼。他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与此同时和工作上认识的人打电话。他们都是很早就计划过毕业后的类型。
苏实真随便洗了些食材,放进锅里煮粥。秦伶忠走出去,绕到她身后,单手环住她的腰。
电话那端是女性,嗓音很有穿透力,即便不外放,娇滴滴的声音也相当清晰。他不以为然,带着笑,不可以又说可以,来却说不来。这笔钱有多少,项目到底最后会归谁,探着谁会升职谁会调任的口风。那边在娇嗔什么,模模糊糊,没能入耳。明明是商讨,听起来却像调情。
容器里的水已经在沸腾。
苏实真想要走过去,但腰间的手臂却牢牢束缚,不论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电话打完了,她听完了全程。最后他们还要互道晚安,他用很耐心的口吻说“知道了,听话”。
可以吃晚餐了。
苏实真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秦伶忠也什么都不说。两个人各自喂饱自己。
他问她:“你开学的时候要去学校吗?”
“不去。”她拿纸巾擦着下巴。
“那我们去珀斯玩几天吗?很久没玩帆船了。”秦伶忠随口问,“感觉之后会很忙,再要休息,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且刚好赚了一点钱。”
苏实真慢吞吞地收起餐具,想到什么,她笑出声来,突兀又突然。他看过来时,她说:“今天遇到屈湘露,她抱怨你们有钱人没感情来着。我说——”
她没说完,却被别的东西夺去了注意力。
苏实真看到秦伶忠的笑。
他的笑像是海鸟的翅膀掠过水面,不会打shi的羽毛微微发黑,水珠落下来,悄无声息。一瞬间的安静里,苏实真呆滞地站立着。听力重新回来时,秦伶忠说:“我也觉得。”
他在笑,所以不知不觉她也笑了。
苏实真笑着背过身去,再也不提剩余的话。
把盘子放进洗碗机的时候,贺正群来了。男孩子的友情好到女朋友都怀疑是gay的程度。他是被临时火急火燎差遣过来的,刚下的的士,满脸不情愿,骂骂咧咧抱怨着论文被打回来。
“你的论文选题是什么?”秦伶忠说,“我帮你写。”
“这不合适吧。”话是这么说,贺正群已经接过他递来的新3DS和香烟,脸上露出难以遮挡的灿烂笑容。
苏实真走过来坐下。
有差不多半秒钟,贺正群像见了鬼似的,但转眼就自然地吐起烟圈,开玩笑说:“你俩和好啦?我就知道,苏实真,你不毁了秦伶忠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她笑着推搡他:“你知道的太多了。”
其乐融融,一点尴尬和怀疑都没有。秦伶忠大概描述了一下:“本来还以为会被掐死。”
“那我怎么舍得。”苏实真懒洋洋地躺着。
“等我赚点钱再杀吧,”他也笑,“分到的遗产会多点。”
手机又在响,最近来电多到让人怀疑秦伶忠究竟能不能出国。他起身去露台上接听。苏实真抽出电脑,也准备给新修改的论文收尾。贺正群坐在一旁玩游戏。
忽然间,他问她:“其实你是认真的吧?”
错愕与茫然中,苏实真抬起头,看到贺正群仍然在专心致志地Cao作游戏机。刚刚的质询仿佛只是幻觉。
然而,下一秒,他飞快地扫了她一眼。
“你是真的想掐死他吧?”贺正群说,“我知道你们谈恋爱像玩游戏,但是,那时候,你是真的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