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震语塞，尴尬冲淡了收到多年偶像发的信息的喜悦，斟酌良久回道，“时小姐，考虑一下换口新锅吗？”
“我是说，姐你家里肯定有保姆阿姨对吧？”
一个星期，时璐在贺震心中的形象完成了从神性到人性的蜕变。
“姐……”在经纪团队工作久了，贺震终于习惯跟着其他人一起管时璐叫“姐”。
“小震”让贺震一皱眉。他咽了口唾沫，说实话不是很想单独回应这句，“不用了，姐。为什么你老是自己做饭呢？”
但时璐吃了。不但吃乐还夸了，说做得真好吃。
崩塌了倒也不要紧，其实偶尔琢磨琢磨，这样那样的小缺点倒是为时璐添了几分真实的可爱，无形中拉近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以前一直活在二维世界里那个完美的“时璐”，从这一刻起逐渐立体起来。
她大概完全没注意到他耳朵红了。
【四】
虽然所谓“真实”“可爱”“立体”都是马后炮的想法，贺震并不会期待意外天天发生。
“哈哈，都有你了，那必须的。”时璐笑得爽朗。
时璐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柔和朦胧、隐隐让人捉摸不透。
配字：“小贺啊，你看我这蛋煎得怎么样？”
“可……可以……”贺震不解其中深意，只顾着挠挠头来掩饰心中的尴尬，“姐，以后要好好吃饭。”
更何况时璐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胃口指不定叼成什么样，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做的东西，卖相味道都排不上号不说，那个特意拼成蝴蝶结形状摆在米饭上的红椒条真特么矫情又丑。
－
品了品时璐这话，回想那枚形状别致的煎蛋，贺震陷入对时璐身体健康状况的深切担忧，并开始思考时璐家里一个月的花销有多少会用在厨具上。
“有啊，但我看她挺辛苦的，所以有时间的话我都自己做。”
但还是给贺震折腾得心累够呛，不光因为她频频出小岔子，而且她明明有三五个助理却偏偏出什么事都先找他，左一个“小震”右一个“小震”的，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甚至有意把他这个助理当保姆。
“哎，时小姐您、您说。”贺震努力让声线平和，然而被她瞧得脸上发烫，胸腔里心脏也怦怦乱跳，拿文件夹的手都颤起来。
不止丢三落四，还有早晨赖床起不来、衬衫扣子系得歪歪扭扭、平地摔、吃东西洒一领子……“生活不能自理”这句玩笑话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正开始。
“哎你想哪儿去了，”时璐好像会读心，“拌个沙拉点个外卖我还是能做到的。”
说人话，就是人设崩塌了。
“真人比大银幕上还漂亮”这种话被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粉丝们近乎用滥，但贺震见到时璐第一眼，心里除了这么夸装不下任何想法，俗套但真挚。
“啊，真想天天都能吃。”
其实送出去那一瞬间贺震就后悔了。他也是一时脑热，居然会认为自己肯定比公司安排的营养师靠谱，但思来想去这又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事。
时璐如今岁数三十出头，是经了时间打磨的美，和当年的心儿时期相比多了不少成熟风韵。贺震见到她本人第一眼就愣了片刻。
－
“问这个干嘛？”
“时、时小姐……”上岗第一天就跑剧组，贺震紧张得凌晨四点就醒了，开场白出门前排练了不止一遍、临了却还是结巴起来，甚至微微颔首下意识躲避时璐的视线，“您好，我……这是您今天的日程安排。”
于是第二天剧组午休的时候时璐收到了一份盒饭。
一个大明星的经纪团队自然不会给他这种小零件太多自我表现的机会，哪怕初来乍到他也没有浪费时间巴结时璐叙那点旧情的道理，“我是看您的戏长大的”这类客套话少说、心里有多激动都得压下去，尽早投入工作状态比什么都强。
类似的事情，之后的短短一星期里在时璐身上时时发生。
－
有天晚上坐在家里敲下月行程的时候还收到了她的微信。是一张照片，粗看好像哪个角度拍的湖面夜景，点开才看清楚，黑的是铁锅，黄的是天知道什么食材，再仔细一看，占了三分之二画面的还有大片深棕，那是食材残骸和铁锅涂层如痴如醉难舍难分。
－
【三】
“小震你要是喜欢可以叫我‘璐璐’。”
贺震瞥了眼她亮晶晶的眼睛。她好像是说认真的。
一开始贺震还有几分被重用的荣幸，然而耐心总是有个限度。
但是只吃沙拉怎么够，更何况生食吃多了对肠胃也不好。吃外卖更离谱。
当然资历摆在那儿，时璐大方向上从来没有过差池，耽误剧组开机、弄坏戏服、演戏糊弄了事这种祸她闯不出来，并未给太多人造成困恼。
“……我左眼的隐形，落家里了。”
“贺震，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