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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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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等了很久,看着宋追惗的眉心深锁又舒展,由这种静默的、细微的变化里,他好像得到了答案。其实他老早就得出了答案,只是绝望中总不自控地冒出一点希望,直到此刻,他才承认了,有那么多的事儿,的的确确不是努力了,就能获得回报的。

    于是他只能由这种绝望中试着放下、试着释怀。他撩了衣摆,伏跪叩首后,直挺挺地隔着书案与二十多年都跨不过去的距离望向宋追惗——他的父亲依旧是年轻而伟岸的,可他能看清他的眼,是历经无数人与海、悲与苦的沧桑,他很老了,是以一种孤独的方式老去。

    “父亲,我知道您从来没有期待过我的出生,我的出身只不过是家族的需要,不是您的需要。您无法爱我,这是我从小到大就不能理解的。我小时候曾一直以为是我还不足够优秀,未能替您争气,所以您才不喜欢我,因此我一直拼命读书、学武,这样您才会在别人夸我时,对着我笑一笑,这种时刻,我就会以为,您是爱我的,直到我的良善迷失在这样的‘争取’中。直到现在,我有点儿理解了您对我的冷漠了,但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一生都在为着争取这种爱而迷失自己。我不希望他出生,我知道列祖列宗无法宽恕我,纲常伦理也不能理解我,但我不想他一辈子活在我的阴霾之下。”

    言讫,宋知濯又俯首下去磕头。起身的这一刻,宋知濯蓦然就决定用在明珠身上所学到的豁达,来尊重这种距离,无怨不恨地尊重许多许多人世的无奈。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棂心月洞门下,宋追惗仿佛看见了很多很多年前的自己。他明白了轮回与传承,大概就是一个悲哀的自己在儿子身上重现,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比那时的自己更有勇气去原谅那些得不到爱,并选择告别。

    高楼又西风,画堂复冷月,宝鸭盘桓着乌合香。宋追惗的眼渐渐被水雾所蒙,恍神间,就见远榻上,光阴似水声,迢迢去未停①,年轻的张碧朱坐在哪里,眉目含笑,脉脉含情,似乎有千言万语,又只是恬静的沉默。

    他未敢走近,甚至未敢挪动,生怕惊醒了这一场美梦,却第一次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在心里:

    “对不起,我很爱你,从前那些好不是骗你的,那些坏才是。因为我害怕,你可能会嘲笑我,我一个堂堂七尺之躯还会害怕。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很害怕,打我小时候起,就没有人爱过我,父亲母亲兄弟手足,只有算计与残害,我是这样长大的,每天防备着,连睡觉也担心有人要来害我。你的爱那么天真炽烈、毫无保留,搞得我有些束手无策,我不知道怎么去应对。世人常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很害怕当我适应了这些好,就没办法再适应残酷,也害怕若是有一天我爱上你,你却不再爱我了,那么我该怎么办?我很懦弱,我害怕失去,所以我拒绝拥有,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我只是在利用你。”

    “但我现在想告诉你,由你拦住我马车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张碧朱,你那么美,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比春寒三月的梅还要美。是我的懦弱使我失去了你,请你千万不要原谅我,请你,不要忘了我……”

    不知她有没有听见,倒只是笑着,一霎又变做风韵的老态,最终消失在星月与烛火的光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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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宋 晏殊《破阵子·湖上西风斜日》

    第142章 知书   知而远行,音书有诀

    雪霁寒轻, 梅有时节,整个京城如往年之冬,陷入白茫茫的天地间, 山川伏线都是一场空虚的白。渐行渐远地, 乱马行军将道路踏出了错综复杂的痕迹。

    望着这声势浩大的队伍, 宋知濯只觉心内好像没有了对权力的澎湃,环顾着千里换色, 古今清绝,余渺渺孤影,踽踽独行。

    身侧一步之遥, 是赵德一抹玉润良姿与一个浅浅的笑, “知濯, 再过一月,你就要走了,你我也算好友一场,我没什么说,只愿君大获全胜, 平安得归。”

    玉沙微响, 二人的靴在雪里步步成诗,宋知濯侧目一笑, 往他更年轻两岁的肩上拍一拍, “我一去, 若不是马革裹尸, 也得开了春才能回来了。近日朝中大臣都在上奏定你为储君, 恐怕我也赶不上你的册封大礼了,可千万别见怪。”

    登舆前,二人于马车前站定, 赵德口中喋喋吐出几缕烟,“你我之交,何须客气?你若能大败辽军,十年内叫他再不敢犯我边境,就是你给我最好的册封贺礼。……知濯,说实在的,皇城之内无血亲,我长这样大,就交到你这么个朋友。他日我登基,多希望还是你替我掌天下兵马,无论外敌内患,我都能放心。可你非说要辞官,我实在想不通是为何。”

    薄薄的一片云覆了太阳,将明未明的光撒在这千里江山内。宋知濯牙白的圆领袍被寒碜碜的风撩起,如一只飞鹤,就要飞到属于自己的蓬莱,“我朝江山,人才济济,不缺我一个宋知濯。”他笑了,使周遭豁然明朗,“殿下若是把我当朋友,那我问殿下一个问题,请殿下如实回答我。”

    “你请说。”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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