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受人排挤。
因为我那懦弱无能的爸爸。
小时候在村子东边的破学校里,跟我一样大的男生们抢我笔盒,把我的书包丢进混着烂泥的臭水沟里。他们笑着,骂我是没娘的浑小子。
天知道他们的丑陋嘴脸有多让我恶心。
有一次他们玩得狠了,我的下场就是被他们推进村口养猪的烂泥巴里。
我狼狈不堪回到家,爸爸看着脏兮兮还混着些许猪屎而发臭的我,怔住了。
他厚实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带我去洗澡。
我坐在窄小的浴桶里,一言不发。爸爸厚实粗糙的手帮我搓干净身上的污秽。他抚上我的头发,声音沙哑:“爸爸对不起你。”
我不语,亦未安慰他。
这不能怪他。
我是被他收养的,哦不,准确来说是捡来的,在肮脏的路边。
他是村里地位最低下的人,不是傻子但智商不高,没上过学,没文化,没爹没娘,又太过老实,年轻时被人诬陷骗了村长家十几万元,被人打瘸了腿,又落了个坏名声。而真正的骗子早已逃之夭夭。
破旧的电灯泡摇摇欲坠地吊在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下,爸爸的眉眼低垂,看起来落魄又无能。
那一次,爸爸为了我,竟然带着我上别人家讨说法。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好像那是第一次看到爸爸不窝囊的举动。
但回应我们的,是对方没好气的脸色和重重的关门声。我们站在门外,能听见里面含糊不清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个瘸子而已……”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那天晚上星星很漂亮,月光如水般洒在爸爸结实的肌rou上,亮晶晶的,像抹了油,又像抹了蜜。
我慢慢的走在他后面,看见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显得落寞又软弱。爸爸原本很高,但似乎背更驼了,看起来没一点生气。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黑森森的坟墓就在不远处,上面的破布还摇摇摆摆,要掉不掉。
正好当时爸爸在村子里找不到谋生的事了,他把身上所有的积蓄收好,摸着我的头发,两个不大的乌黑眼睛看着我:“爸爸带你去城里……”
他在城里找到了一份扛水泥的工作。
在公立学校里,我开始了我的新生活,没有什么之前所谓的坏名声。但依然艰难。
爸爸租了一个小屋,很小。平时晚上他就睡在那里。我一个星期回一次家,帮他收拾收拾屋子,其余时间都在学校里。
日子平凡又清苦,他很难,我知道,在这个城市里,干个劳动活又谈何容易,每天累得沾床就睡,扛着那么重的水泥,但工资又少得可怜。
所以我比谁都刻苦。我想要出人头地,我想要在城市里立足脚跟,我想要有自己的位置,我想要证明自己。
我不想像他一样,落得这么一个境地。
初三那一年,晚上我回到家,看到屋子里空空如也。爸爸还没回来。
我皱了皱眉头,每次周五我回家,他肯定会早点下班回来看我。
11点时他才满脸疲惫的回来。我让他坐下喝一碗粥。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有一勺没一勺的吃。我疑惑,问他怎么了,他却支支吾吾不肯说。
后来忙着备战中考,就没再怎么注意。中考完的那一年暑假,我才终于腾出心思注意到爸爸的异常。
他变得怪了,但我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只能说他的皮肤晒得更深了,看起来愈发壮实了,脸庞变得愈加坚毅了。
终于,我看到了。那天晚上,虽然房子里的灯光很暗,但我的的确确看到了。
爸爸脖子上的红印。
五味杂陈又难以置信。第二天早上,我故意在他刷牙时上厕所,再一次确认,那个红印变得有点紫了。
我承认我确实惊了。哪个女人竟然看得上我爸爸?
饭桌上,沉默着,只有咀嚼和碗筷碰撞的声音。看着眼前清淡的小菜,我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爸,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他一下子就慌了神,接着惊异地看着我,我假装一无所知地睁着眼睛会看着他,心里愈发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有些惶恐地垂下头,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碗里的米饭,嘴里嗫嚅道:“怎么可能……”
我继续往嘴里扒着饭,含糊不清的说:“谈了恋爱就变得怪了。爸,没事,别被骗了就行。”说完又转念一想,像爸爸这种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汉子有什么能被骗的?
斜阳行将涂抹温暖的大地,阳光的金粉一束束从叶梢间穿过,黄昏时分,竟然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街道上浮漾着shishi的流光,灰蒙而温柔。
我和邻班的女孩坐在靠窗的星巴克里,时不时搭几句话,我抿了抿略显苦涩的咖啡,心里却是稠稠的甜,像小时候爸爸给我吃过的麦芽糖。
她是我的初恋,柔顺光滑的短发微微内扣,皮肤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