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岸绿杨垂垂重重,在秋风中轻摇浅摆,两岸人声喧闹,叫卖声不绝于耳。
方昭漫无目的地走在桐荫道上,望着岸边嘈嘈人群,微微有些恍神。
从东宫疾奔而出,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中,满城的繁闹之景像是被忽然抹掉一般,天地万物带着寂寥共同陷入了肃穆之中。
整个人间仿佛都只剩下了她自己。
她茫然地抬步,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该去哪里。
原来命运,就是这种任你如何万念俱灰不停地绝望哭泣,也依旧拿它没有办法的东西啊。
天意凉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落叶飘荡,脚步沉重,方昭缓缓在洛水河畔的石头上坐落,望着水面的虚无处发呆。
绿柳低垂的水面映着她清晰的倒影...心中不免一滞...这人...也太丑了罢...
苍白的脸颊泪痕交错,红肿的双眼犹噙泪花,散乱的发丝半遮半挡,神色萎靡如同一株即将枯萎凋谢的青荷。
这般凄凄惨惨悲悲戚戚真是她方昭吗...当真是难看极了...连她都不禁有些要嫌弃自己了。
方昭俯身慢慢伸出轻颤的手去捞水中的倒影。
爱憎是空,伤离是空,镜花水月,什么都是空,奈何也没什么能力去力挽狂澜,试图改变什么命运,她注定什么都不会有。
心头一片茫茫然,她轻声一叹,也不知此生还有多久,又不知该如何打发。
轻风拂面,花香隐隐,河边空气中浮动着秋日特有的草地泥土的清香以及湿气。
方昭深吸了一口气,漫无目的随意流转的目光晃了晃,忽然为之一凝。
方砚,她竟看到了方砚!
在人潮纷乱,无数人忙乱或谈笑的河岸,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好兄长。
几步之外的方砚脸色也并没有很好,他薄唇紧抿,神色冷凝,一袭黑衣风中猎猎,领口袖襟束得端正。
俩人隔着嘈杂之声,咫尺距离,怔忡相望。
他静静地负手而立,秋日的暖阳透过繁枝树影将他俊美的侧脸在风中完美勾勒,于地面投下一个浓暗的缩影。
方昭僵在原地,望着他淡然清贵的卓绝风姿有片刻失神。
这世间春光只怕都仍不敌她兄长三分颜色。
好像日月星辰,漫天飞花,皆已在他眸中倾落,映着粼粼水光,波澜浩淼,教人心旌动摇,几乎要滞住呼吸。
一颗心...似乎又在蠢蠢欲动...泛起涟漪...方昭连忙将脸瞥到一旁,看向别处,她真的对这样的自己很是失望!
虚妄色相,他只是虚妄色相!
何必再与他纠缠不清,何必再日日夜夜悔恨难眠!
方砚缓步趋近,他长眉斜挑,唇角微噙一丝冷笑,那张颠倒众生不可一世的脸略带嘲意,我们七姑娘,真是善变呢。
...目光自他面上掠过,方昭心里清楚,只怕她在东宫的一举一动俱逃不过他的耳目。
怎么着也都这样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不然...难不成真的跳河吗...
她轻哼一声,伸出一只手,低声道,拉我一把,腿麻了。
骨骼分明的手掌拉住了她的手腕,一把扯入了怀中,昨夜还淫水直流缠着为兄操弄,天一亮倒又向太子殿下献媚...
他轻抚着她散落的发丝,在她耳边以极轻的声音悠悠道,怎么?骚妹妹,当真是为兄胯下之物尚不能满足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