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一般般的豆米粥和小咸菜,却是住大通铺者的最爱。端一海碗的粥, 拿着一个黑色的菜疙瘩,慢慢吃, 可以吃上不少时间。
京城地属南方,以米为主食, 面食次之。因为水运方便,北来的麦子、豆子填充家家户户的粮仓, 麦饭、豆粥在京城中很常见。
豆粥不是很好消化,停留在胃里面的时间就长, 饱腹感足,这要是再来一个馒头或者一张麦饼, 就更加合适了。
吃完了豆米粥的人走出客店,端了刚出锅的油条的小二与之擦肩而过,金灿灿的油条在冬日里冒着热气, 油炸的香味飘散着,犹如几位美人, 在饥肠辘辘的氛围下婀娜而来。
美人美不美?
美的!
美在哪里?
美在好吃里!
油条美人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吃的。
配着新打来的豆浆,再搭配一块糍饭糕, 就着几块五香萝卜干,当真是一个快乐丰富的早晨。
撸去茶叶蛋的外壳,露出茶色的蛋白。蛋白上有着颜色较深的纹路, 如果有一位走心的鸡汤大师在,能说几句顺应自然等等长句。很好,现在没有。
茶叶蛋的蛋白柔韧,打开蛋白,露出粉粉的蛋黄。
蛋黄拿出来,沾了沾茶叶蛋的汤水便渲染出有别于普通蛋黄的丰富,一口吃下,加成的美味怎么能不让人意犹未尽。
“您的油条。”
小二把油条放下,又听到别桌的客人喊着要买葱油麦饼,他转身小跑过去,拿了钱就出去买刚刚出炉的葱油麦饼。
客店外面的街上,沿街摆着很多摊位,各家客店的小二穿梭在人群里,代买着各种吃食,油条、麦饼算是寻常,灌汤包子、鸡蛋灌饼绝对是其中的贵族,但吃的人不在少数。
方年年拿起油条给娘亲一根,又拿了一根给爹爹,不能厚此薄彼。
她听着别桌的谈话,知道昨儿瓦子里的失火事件已经经过口耳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在议论纷纷。
在纷乱的消息中还夹杂着诸如刺客、北军、细作、七王等等消息,引起的水花都不大,很快就消失在小道消息的洪流中。
但,有心人应该会留意到一些吧……
方年年竖着耳朵听别人说话时,方奎和塔娜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街上繁华热闹依旧,但明星多了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已经看到第三波厢兵从窗下走过。
间隔的时间有些长,且人数不多。
有心人已经都留意到了。
只有看不到形势变化,或者没心没肺的,才在对昨晚的失火高谈阔论、猜测不断。明眼人都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大青山上的温泉庄子,说起了山上的梅花处处,是应该去登山赏梅,顺便泡个温泉了。
吃完了早饭,方年年听到爹娘说要回家了,有些惊讶。
“不是说千元节之后回去吗?”
今天是千元节的正日子,长街上堆起缤纷彩缎扎成的花,惟妙惟肖,宛若自然,从宫门一路延伸向外,能够贯穿整个京城,冬日里犹如置身灿烂春华里。
京城各处园子都会开放,包括位于金明池旁边的几个皇家园子。
听外面人声嘈杂中,有锣鼓铿锵、有丝竹之声,不少地方搭了戏台子,唱庆生、祝寿的本子。
到了晚上,会更加热闹。
不设宵禁,可彻夜欢庆。
长街上设有花灯,在金明池旁边有巨大“花树”,火把点燃,映红天空!
“花树”已经有近十年没有点燃过,因为所需靡费,那些青铜做的“花棒”灌满了桐油,一层一层插入木桩扎成的主体里。一旦点燃一个,那整棵“花树”就会螺旋开始燃烧,直到所有“花棒”都腾起明丽火焰。
能够彻夜燃烧,不畏惧风、水。
站在城外,亦可以看见巨大的火焰“花树”,是夜色中最美丽的风景。
如此盛事,错过了就太太太遗憾了。
更何况……
方年年用手指划拉着桌面,心虚地不敢看爹娘。
沈宥豫说他会从宫中偷偷留出来,带着她近距离看“花树”,据说在“花树”下许愿,很灵哟。
方奎眉头微微皱起,把女儿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方年年硬着头皮说:“明天再走,可以吗?”
秀丽的眉毛缓缓皱了起来,但很快就舒展,故作轻松地说:“回家回家,外面这么乱,我们还是回家舒坦。”
“对不起,丫头。”方奎歉意地说。
方年年摇头,“说什么呢,我理解的,我懂。”
她心里面涩涩的,眼睛跟着泛起了一点点chao气,“我们回家吧,回家安全。”
“好。”方奎苦涩地应着。
没办法给儿女正常的生活,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责。
京城内气氛不对,歌舞升平下面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