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昕尝了口,是雨前龙井,一年产量极为稀少。
这还是位有钱又大方的主,哪怕焦急上火,待客的茶都是上好。
若是可以,她倒不介意和富婆做好友(生意伙伴)。
可惜,眼下时机实在不合适。
喝了人家的好茶,田昕开口道:“不怪娘娘惊讶。从前我不懂您的提点,这些时日,在外头的日子倒让我清醒了不少。”
田昕指的是京城以外,宜妃以为“外头”是说在别院。
九福晋天天往外跑的消息让人知道还得了,九爷下了功夫帮忙隐瞒,是以连宜妃都不得知。
只当她在别院养身子,或者觉着丢人抬不起脸,不肯出来见人。
听这话,宜妃心头更是一哽,本宫让你抓着自己儿子的心,偶尔可以冷一冷,一紧一松让男人摸不着你脾性,该温柔时候温柔,该撒小性子也别放不下架子。
而不是让你反着来,该温柔时耍情绪,该撒娇时大肆要求发脾气。
学不会也就算了,这下倒好,董鄂氏一下“想开了”,直接不要男人了。
而这个男人正好是自己的儿子,皇帝的第九子,那身份是何等尊贵。
董鄂氏瞧着人也不丑不傻,一阵子不见,愈发出落得清秀可人,圆脸瞧着可亲,怎么这脑袋里的想法就这么与众不同呢?
宜妃逐渐消化下来,再开口语气放平了不少:“本宫的儿子本宫知道。老九平日是贪玩了些,这次也是犯糊涂,他从西北随便带人回来,是他的不对,你不高兴也是常理。可那只是个野丫头,对你不会有太大影响。
男人嘛,哪个不喜欢新鲜?你多忍忍,过阵子,他腻了还不是照样回到你身边?”
又一个谈不到一起的,可宜妃和三福晋不同,她的话是会影响康熙和九爷的。
田昕耐着性子道:“娘娘误会了。迪丽斯是我帮着送到九爷身边的,那孩子实诚,是真心喜欢九爷。他们挺配的。”
宜妃心想,董鄂氏这次是真的大度了,亲自送女人给老九。
同为女人,她一下也明白这是真心不在乎自己丈夫了,才能大方至此。名字脱口而出,看来也不像是故作坚强扯谎。
反观自己,哪次康熙宠幸新人,嘴上不说,心里能真的保持平静呢?
宜妃的心绪一下复杂了起来:“额涅也不是只为老九着想,福晋这正妻身份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没了可就是真没了,随时都有人能顶上去。
再者你擅自决定和离,你的家族能同意吗?你又能回哪里去,我们女人哪有能真正称心如意的呢?”
不枉她如今身居高位,一下转换角色来劝她,田昕仍是油盐不进,语调平稳:“家族不同意那我便脱离家族,这姓氏不要也罢,这样也不会让他们受到影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福晋之位,于我已是名存实亡。
若是一直不得用,想来他们不久便会弃我于不顾。不如我识相一些,自行离去,保全彼此的脸面。
至于立身之地,京城没有,那天下之大,总是有的。宜妃娘娘,我想搏一把。哪怕是不能称心如意,就我如今而言,还会比眼下的境况更遭吗?”
董鄂氏的语气是焕然新生的自信与肯定,宜妃都快不认识她了。
宜妃也曾年少过,入宫前,她是家族的掌中宝,入宫后,一路虽不算平稳,总体来说也是顺风顺水。
可年少时候她也是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女,那时意气风发。
在宫中多年,她逐渐变了。
变得虚与委蛇,口是心非,两面三刀,人前人后不同面貌,只为了一步一步往上爬。
很多时候,望着水银镜中的自己,她都有些不认识那个戴着假面具的自己。
董鄂氏的话,揭开了她藏在记忆中最深切的渴望,那是自由的声音和味道。
终期她的余生,她都不会再有。
她注定要老死在这四九城中,一辈子戴着面具,直到它成为自己最后真实的样子。
宜妃的眼神起了动容,她喝了一口茶,嘴里有着淡淡的涩,道:“你真如此想?也想清楚了?”
“是。”田昕点了点头。
语言能达到的东西不够,她的眼神来凑。
“你留在此。本宫去一趟乾清宫。”宜妃起了身,这些话同为女人她能理解,但那位在高位上的帝王是不可能听得进去的。
她得去接回她的儿子。
田昕猜中她的去向,自袖中拿出一物,这是她在新疆无聊提取甘油做出来的遮瑕膏:“宜妃娘娘,此物有助于遮挡您的……”她比了比额头的位置。
宜妃转过头来,示意身边的大丫头接过:“你有心了。来人,给九福晋传膳。”
田昕福了福身送宜妃娘娘出宫,她便安心用了一趟宫里的美食,还不错。
可惜她一心向往自由,没能多尝尝御膳。
用完,她便在侧殿睡了一趟回笼觉。
到底九福晋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