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一个小村落里,林砚已经在此住了一段时日,孟梦和宁岄时常过来看看。
近几天来,林砚总是时不时的会腹痛,有时还伴随着出血。宁岄过来给人看了看,提醒道,这孩子发育的不好,很可能会早产。
林砚沉默着点了点头,摸着自己七个月大的肚子。
今日,林砚用过晚饭,披了件外袍照例坐在窗前发呆。此时腹痛又起,他心中有预感,孩子今晚可能要出生。
不急不忙地准备好用具,等待迎接这个在他腹中只待了七个月的小生命。
如宁岄所说,这孩子确实发育的不好,平时安静地待在腹中,若不是偶尔会翻动下身子,林砚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怀的是个死胎。
“好孩子,你要好好的,爹爹只有你了”
林砚摸着连宫缩都微弱的肚子,不由得想起那晚在船上祁蕴璟解开自己的衣带,看见裹了厚厚布条的腹部时惊疑的表情。再三逼问下,林砚终于忍不住承认了这是他的骨血。
后来祁蕴璟把他带回祁家后再没见过他,几次林砚去书房找他,都被拦了下来,心痛之下,收拾东西离府而去。
月上中天,惨白的月光下林砚面如金纸。漫长的产程折磨的他有些麻木。破水到现在有两个多时辰了,宫缩无力,不足月的胎儿在腹中连挣动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他身边无人,不得不自己挣扎着把孩子生下来,这是他最后的念想了。
“呃嗯——爹爹会把你平安生下的,呃啊——”
林砚挤压着腹部,推着孩子往下走。
“唔——”
胎儿渐渐脱离胞宫进入产道。不足月的胎儿按说通过产道会容易的多,可林砚肚中的孩子却是迟迟出不来。
“哈啊——啊——”
胎儿仍是挤在产道中无力下移,虚耗着林砚的体力。最终撑不住身体软倒在床上,双手无力的搭在腹部机械地重复着推挤动作。
下身有鲜血汩汩流出,浸透床单后顺着褶皱滴滴答答落下,铺开在冰冷的地板上。
祁蕴璟跟着宁岄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地面上蜿蜒的鲜血,床上人影气息奄奄,腹部依旧高隆,烛火噼啪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砚!”
祁蕴璟一下子扑到床边,眼眶顿时红了一圈,记忆中从来身姿挺拔面容冷肃的人,现在却苍白脆弱的倒在床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天人永别。他伸出手想碰一碰他,却又在碰到的一瞬间烫到似的缩回。
“孩子……我生不下……”
林砚眼神空泛没有焦点,气若游丝,根本不知道扑到自己面前的人影是谁,喃喃地出声求来人救救自己的孩子。
宁岄挤开挡在床前碍事的人,倒出两颗药丸给林砚服下,又摸了摸动静微弱的腹部,皱眉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不止是孩子,他也会没命的”
被挤到一边的祁蕴璟心中一沉,脑子空白了片刻,随即反问道,
“你能救他对不对,我求你,只要你能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宁岄拨开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仔细地查看了林砚的下体,腹中孩子已经进入产道有一段时间了,后继无力自己肯定是出不来的。思考一瞬,看向把自己当成救命稻草的人,
“你帮他压腹,我试着把孩子拽出来”
说完又转向躺在床上的林砚,
“你若是撑不住了就闭上眼,只可惜这个无辜的孩子也要随你而去了”
这话轻飘飘地传入林砚的耳朵,挣扎许久,终是对孩子的执念胜了一分,他灰蒙蒙的眼睛恢复了些神采。
“救他,孩子活着”
听到这句话,手刚搭上那隆起部位的祁蕴璟眼眶愈发酸痛,恨不得把几个月前的自己揪出来打一顿。
“不只是孩子,你也要活下来”
浸着血的胎头就抵在xue口,宁岄探进去用手包裹着胎头,配合着压腹小心拽出。
“哈啊——啊——”
林砚胸腔震动,呻yin几不可闻。
小小的身体被拽出产道,伴随着一大团血水,宁岄拍打了几下,才断断续续发出些微弱的哭声。祁蕴璟颤抖着手接过宁岄扔过来的丹药给面色灰败的林砚服下,看着人身下不再继续涌出血水,稍微放下心。
此时天边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打在祁蕴璟沾着血的袍角上。
“孩子没事”
他看着床边那只努力想抬起的手轻声道,
“你熬过这一关了”
林砚嘴角微动,想扯开个笑容,但因为失血虚弱没能成功。
室内黑暗完全褪去,刚出生的孩子被人抱着沐浴在温暖明亮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