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初也急急地起身:“儿臣也要一同前往。”
侍卫长看了看他,很显然叶子晖没让皇后跟着,因此他也有些犹豫不决:“这……”
叶静初厉声道:“皇上一天未曾废后,本宫就依然是大梁国母!本宫倒要看看,谁敢拦本宫?”
他危险地压低了眼帘,侍卫长没来由地被他看得一慌,喏喏道:“是。”
周挽筠放轻了声音:“你这又是何苦?”
叶静初没有说话。
他垂在广袖下的手轻轻地碰了碰周挽筠的手,想要握住但最后还是没有。
“儿臣有些话想要问皇上。”
周挽筠叹了一口气,随他去了。
见到叶子晖时,苏薇薇偎在他的身边,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参汤喂他喝。
见他们来了,叶子晖什么都没说,慢条斯理地摆着谱喝完了一整碗的参汤才开口:“母后该知道朕邀您前来所谓何事吧?”
周挽筠看了一眼跪在龙榻前的两个内侍,他们显然是已经进过了天牢,受过了酷刑,浑身上下血淋漓的,已经没个人模样了。
叶子晖指着他们似笑非笑道:“人赃并获,母后可要辩解什么吗?”
周挽筠静静地看着他:“既然人赃并获了,那哀家无话可说。”
叶静初:“……?”
叶子晖道:“朕与母后好歹母子一场,也不愿背上弑母的罪名,为天下人诟病。母后不若前往佛寺清修潜行,也好为父皇祈福。”
周挽筠看起来没有任何异议:“皇帝孝顺,哀家铭记在心。哀家也会为皇帝好好祈福,皇帝也要好好保重龙体。”
叶子晖满意于周挽筠如此识相,他笑道:“母后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叶静初见周挽筠毫不反抗,甚至逆来顺受,惊得目瞪口呆。
他以为周挽筠还会辩解或者反击,但她却什么都没说,镇定自若地去摆驾回宫了。
想起之前她当皇后的时候,就对离宫修行这件事没什么意见。
莫非她真的很喜欢出家?
叶静初想不通。
叶子晖这才发现原地还留了一个苏桃桃没走,他一心对付周挽筠,对这个无论性格还是长相都不合他胃口的皇后没什么耐心:“皇后怎么来了?”
叶静初垂下眼:“妾身有些体己话要与陛下说。”
叶子晖眯了眯眼,苏桃桃入了宫以来也不怎么喜欢争宠,而今却眼巴巴地赶着来对他说体己话?
“说罢。”
叶静初没动,只是用眼睛看了一眼苏薇薇和周遭的宫人们。
叶子晖顿了顿,沉声道:“你们都且退下。”
叶静初安静了一刻钟,跪下叩首:“太后没有谋害陛下的心思,陛下可知道苏薇薇……”
叶子晖嗯了一声:“朕知道。”
叶静初闻言,还未说完的话全都噎进了喉咙里。
叶子晖笑了:“倘若太后真的有意谋害朕,她今天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他本来想把诸多证据、前后猜想全都说出来剖白,没想到叶子晖一句话就堵上了他的嘴。
莫非他知道害他的另有其人?
想到苏薇薇附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她是没有胆子向叶子晖下毒的,唯有一个可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叶子晖的默许,是他一手安排。
把陷害天子的这一罪证扣到周挽筠的头上,逼她认罪。
这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亏得叶子晖想得出来。
“那苏薇薇?”
叶子晖轻笑了一声,俯视着他:“皇后可知,聪明的猎人会在一开始就故意露出破绽,逼得猎物自乱阵脚,最后自投罗网?”
苏薇薇不过是故意演戏罢了,只要叶静初相信了,便是万事大吉。然后周挽筠送人过来,到时候只管往她身上泼脏水就是了。
叶静初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无力感自心底涌出。
他想,他害死小皇后了。
叶子晖笑yinyin道:“皇后总归还有些用处,朕会厚待于你。”
叶静初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了身,不顾礼节地草草一礼:“陛下万安。”
只要叶子晖愿意,他完全可以治苏桃桃一个大不敬之罪,可他没有,他含笑着目送他离开,如此志得意满,春风得意。
*
等叶静初失魂落魄地回到长春宫,他看到周挽筠时只觉得喉咙一哽。
“母后。”
周挽筠见他来了,轻笑一声:“跟皇帝说了什么体己话了?弄得这么一幅伤心样子?”
叶静初哑然,半晌,他涩声道:“这是他请君入瓮的局。”
周挽筠看上去并不意外:“哀家早就知道了。本来那两个奴才也不老实,正好把他们送过去受受罪。”
叶静初闻言有些错愕,见周挽筠仍在慢条斯理地收拾行装,问:“那母后就这么作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