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地抬头,却见皇帝望向他的眼神,已不再似从前那般信任。
“来人,将容毅关入地牢,是否通敌由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皇帝将手中信件丢回身旁小太监的怀中,“立后之事,择日再议,退朝。”
言毕,皇帝双手负在身后,拂袖而去。
在容毅难以置信的反抗声中,殿中侍卫将容毅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向牢房。
与此同时,朔王和尉迟凌二人相视一笑,点头示意。
卫武青捏紧了拳头,除了些仍踌躇满志、愿效忠君王的小官,放眼望去,那些手握重权的官员,已然都是些心怀鬼胎之辈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大梁朝,看来要重换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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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梵嘉茵猛地站起身,惊讶地看着柳雅,“消息可靠吗?”
柳雅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是花楼主托人转告的。不过我记得冉冉跟我说过,玉人楼的妆娘遍布各地,几乎每个朝中重臣家中都有一两个妆娘,要知道些小道消息,不是些难事。我猜,大概是真的。”
梵嘉茵重新坐下来,拧着眉头。
容毅的女儿嫁去印国,而现在两国关系紧张,的确是件难以撇清关系的事情。而今容大人被疑通敌,就算他自己是清白之身,要想洗清冤屈,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母家受损,莲妃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原本能够晋升的位份不仅要搁置,接下来皇帝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宠爱莲妃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湘妃出身低微,无法掌管凤印,那么德嫔将暂理后宫,缪贵人的位份也会适当晋升,后宫就要落进梵馨一党的手中。
纵观朝中,现在最危险的人,下一个会被朔王他们针对的人,是谁?
梵嘉茵努力把自己设想成梵馨,要想谋权,首先要铲除一些难以拉拢的劲敌。
宁王?虽说有财势但胆小怕事,没什么威胁;裕王?年纪太小,且人微言轻;容毅,已经被限制了手脚,不足为惧;卫临风?带着朝中一些武官,早就被支得远远的。
就只剩下卫武青了。
想到这里,梵嘉茵心头一跳,抬头问道:“父亲呢?可回来了?”
“还没听到消息,”柳雅回想了一会儿,也有些疑惑,“对哦,按道理,老爷这会儿应该已经下朝了才对……”
糟了。
梵嘉茵想也没想便夺门而出,双手提着曳地裙摆,小跑着往卫府大门奔去。
柳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赶紧追在她身后,气喘吁吁喊道:“小姐,你跑什么?要是被卫老爷撞见了,又会说你——”
“你跑什么!?”梵嘉茵气冲冲跑到门口,就和刚到家的卫武青撞了个正着,还好紧急刹住了车,不然都要把这公公给撞倒不可。卫武青粗眉拧成一团,不满地看着梵嘉茵,“身为女子,行事这般莽撞,成何体统?”
梵嘉茵上下看了看卫武青,见他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大概是没有受到什么身体上的责罚,还能用他那封建思想数落她,无疑是安全的。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些气息,垂眸答道:“父亲教训的是,只是父亲今日归家晚了些,我有些担心,所以着急了些。”
听见她这般说辞,卫武青的表情才缓和了些许,仍然冷着声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可吃早膳了?”
“……”梵嘉茵这几日晚上都忙着给各种人入梦圈粉,睡得晚,早上又是很晚才起,所以总是错过早膳,“我不饿。”
柳雅见卫武青眉头又开始挑起来,赶紧搀住梵嘉茵:“老爷,早晨小姐起的早,不过身子不适,胃口不好,我擅做主张把小姐早膳给撤了。”
卫武青自然不会被她这牵强的理由骗到,看梵嘉茵刚才跑步的样子,说她能围着卫府再跑两圈他也相信。不过他也没再为难梵嘉茵,轻哼了一声,就往堂中走去。
梵嘉茵有些犹疑,紧随其后:“父亲,今日下朝为何这般晚?”
卫武青未答,闷头向前走去。
“父亲!我知道,朝中政事您不屑与我一个女子多说,”梵嘉茵还是跑了两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只是我也是能看清些形势的。临风不在,替他照顾您和兄长就是我的责任——还请父亲委屈一下,明日上朝时,向陛下请辞。”
卫武青脚步顿住,眸中有异,沉声问道:“请什么辞?”
梵嘉茵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想了一会儿,试探道:“……告老还乡?解甲归田?”
“为何?”
卫武青难得没有对她动怒,只是追问。
梵嘉茵见他有兴趣听了,也认真答道:“朝中将要动荡,卫家两代将军,手握兵权,倘若临风得胜归来,难免功高盖主。”
说着,她压低声线,悄声道:“在临风归来之前,父亲很可能会成为他人案板上的鱼rou,介时不是临风有损就是父亲有难。现下父亲不如先向陛下请辞,躲在安全的地方,等临风回来后再回将军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