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刚末,江桥外钦日潭的早荷便已绽开了大半,京都以这一景之盛,叫天下人为之熙熙攘攘。
连日来吆喝易卖声不绝者,皆是城里城外人趁着花繁时节,前来售些补贴家用之物。
自帝都迁至秀延岭南,京城贵人们就多了这么些个赏时赏物的爱好。夏六未至,大家贵女们、高门公子众,皆是邀约相陪。且租一船舫,要下人买几样芙蓉坊抺金点心,沽半两上好青竹酒。午阳照水,便悠悠泛舟湖上,娱享自在。
叶玉罄自然不能免俗。
好友黄景惦念数日,瞅他回府的时辰杀上门来,就为强拽他同去赏那钦日早荷。
叶玉罄的杂论还没读完,冷着一张脸,本有些许置气的心思,见了景,反倒忘得精光,赶着先登踏上这装潢精美的大船。
黄景见状只顾大笑摇头。
“子兰,且记得是谁打死不愿与我出来?”
面上一片挖苦样。
他知自家好友是个妙人儿,难得从祖家回来,竟不去享享王都风光,整日冷冷淡淡只知居房读书。
嘿,甚是无趣!
“黄望朝,上来。说归说,我也同你来了,主人家招待可敢周全些?”
叶玉罄气质疏冷,却向来不是冷漠之人,然也仅有黄景才知其少年脾性。
但见那簪发儿郎倚着门栏,抱臂轻笑。便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长相,一笑如孤夜白昙初绽,吹浓雪寒,万般风华尽敛其间,迷得众人皆默然。
黄景先回了神,不由低叹一声‘不可比’,三两下蹬上船,便与好友闹作一团。
仆人收梯,双双入了底舱,给主子们撑船去。
荷船流水,相伴而行。
“可查清了?”
临水而建的茶楼顶,狵辛牵着袖,慢条斯理洗过茶汤,又用紫陶壶注了新水进去。
侍卫卓笠恭敬的跪在金织竹垫前,回禀方才打探来的信息。
“禀王爷,此子姓叶名玉罄,乃文杰侯二房的长孙,自小伴其祖母居齐鲁,上月才回到京都,想必是为数日后文杰侯爷大寿而来。”
座上之人没个表示,点了点滚烫的水面,只突然问道:
“有表字么?”
“似乎是...子兰。”
鎏金杯碰击作响。茶雾朦胧,掩去女子眉梢意味深长。
“及冠的男子啊。”
狵辛起了身,妆花绸缎垂落,佩玉环着渺渺铜音,月鳞香气浅淡随行,人影离去,徒留话音余香。
“卓笠,去将人请来王府。”
锦衣侍卫顺从的应诺,熟练备好人选用物,便要去请武尔王爷那尊贵的‘客人’。
三刻钟后。
“子兰还没回来么?”
黄景拈起块桃饼,浅尝一口,被甜得猛皱起眉。
“回少爷的话,叶少说想多在湖中岛上待会,这岛大,估摸着一时半也走不完的。”
黄景哀哀叹了口气,却没想多。他拍拍手上的饼渣,指了个小厮上前听话儿:“豆二,去岛上侯着。子兰若是回来了,叫他自来船灯集会处寻我,本少爷等不了先走一步,去看花灯美娇娘喽。”
“唉,唉,奴明白,少爷您玩好。”
片刻后,佑武王府内
叶玉罄自晕厥中惊醒过来。
周围很安静,头顶的深青色帐幔饰着珠贝,素华,却是陌生景象。
他不动声色坐起身来。
房内燃着浅淡的沉木熏香,长颈的碎花瓷器置在松木柜上,那底座镶嵌黑玉边角,在旁零散着精致玉玩器。
无论从哪儿看,这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地上铺着厚兔皮毯,鞋物却不放在床边。
叶玉罄下意识摸了摸衣衫,没什么零乱,仅是袖口被睡出了几道零碎褶皱。
平淡得不像将被抓人士应受的遭遇。
叶玉罄难得有些茫然。他扭身拾起枕边冠发的青玉簪,谨慎的挪动步子靠近厢门,只是还没摸到内室门栏,就听到外间屋门的响动声,不由紧张得僵住了。
那似是一男一女。窸窸窣窣的杂音,又夹杂着怪异的喘.息声。
叶玉罄靠着里门不敢动作。
“狵辛你这个疯子!放开,放......啊啊啊!!!”
尖叫过后,沙哑嗓音闷闷的哼了一会,竟断断续续呻吟起来。粘腻,依赖,夹杂着恐惧呼痛的哭腔,一波波潮湿的求饶。
“啊!啊!....呜,呜嗯,慢,慢点......慢点啊啊主人,求您宽恕.....唔...不...”
叶玉罄捂着嘴,眼睫颤抖的弧度并不明显。
....是男子?
他听到一声轻笑。
在高低吟哦的间隙间几乎被掩去。可又非常....特别。
在男子再次尖叫出声后,那笑声的主人才又开口,威严与冷漠,却是女子里少见的音色。
是在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