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说话的时候,他清晰地听见了她声音里努力压抑的鼻音。
看来是哭了。
哎。
一时间,南川心疼得不行。
他真的巴不得这伤是伤在自己身上。
可是老天爷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偏偏是她,偏偏是这个时候。
南川稳稳当当地背着她回了宿舍。
他之前悄悄搬进了闻遥的双人间跟她一起住,林静仪则搬到对门去住了,后来闻遥拆了石膏完全可以照顾自己了,南川仿佛忘了搬回去这茬,依然厚着脸皮住在这里。
他将闻遥放到床上,脱了她的冰鞋替她收拾妥当,转回头发现她面朝着墙壁,一声不吭好半天了。
背对着他的背影微微抽动着。
南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闻遥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个非常坚强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经历过许多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少有的故事。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唯一一次看见她落泪,还是之前在国家大剧院看她母亲表演的《天鹅湖》。
当时的情况与现在完全不同。
当时是感动,现在……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探身伸手用手指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
他用尽量轻柔的声音说:“遥遥,没事的。医生和理疗师都说过你的脚踝已经恢复了,刚才只是因为太久没跳了,所以一时间不适应而已。没关系的,我明天陪你再继续练好不好?”
闻遥有些悲观地想:今天跳成这个样子,难道明天就能奇迹般地全部成功吗?只怕明天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在都没用。”
“当然有用。”南川低头看着她憋屈的神情,抬手蹭了蹭她脸颊的泪痕,说,“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科学么?不管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的科学理论,我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出一打,你想从哪个开始试咱们就从哪个开始试。其实你目前的问题吧,最关键还是在于重建自信心。”
南川之前重新开始练短道速滑的那段时间里,像是海绵吸水般地看过无数的论文,从物理上的训练方法,到心理上的重建重塑,全方面毫无遗漏地都看过,找状态是一件说简单其实很简单,说难也可能很难的事情。
在南川看来,闻遥硬件设施完全没问题,主要是软件上还需要打个补丁。
所以说,从一开始就不能将心理问题当成是洪水猛兽,越是将它看成一件小事,就越容易冲破它的桎梏。
南川洋洋洒洒地跟她解释半天,听得闻遥叹为观止,想了想,也觉得南川说得没错。
不管是阿克塞尔三周跳还是其他跳跃,对她来说其实基本已经成了近乎本能的事情,只要她想要跳,身体就会自动做出相应的动作。没道理她完成不了。
这么一想,原本压在她心口沉甸甸的重量终于轻松了一点。
她吸吸鼻子,眨了眨被眼泪沾shi的睫毛,小声说:“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南川勾唇,轻松笑道:“那是,川哥有什么事办不到?”
闻遥想了想:“……生孩子?”
“……”
看他一脸吃瘪的模样,闻遥终于忍俊不禁地露出了笑容。
南川盯着她唇畔好不容易绽开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也不是不行。”
“……”
南川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轻声说:“行了,事情解决了,咱们来算算旧账吧。”
闻遥被他结结实实地压着,只好对着他的目光默默露出疑问的眼神。
“?”
南川定定地注视着她:“之前受伤的时候,咱们约法三章了还记得吗?出了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什么事都让我跟你一起分担。这些是不是都是你之前亲口承诺的?”
闻遥眨眨眼:“……是。”
“那你再想想你今晚干了什么?”
闻遥目露心虚:“……”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知易行难。
真到了那一步,很可能还是做不到。
今天也是,她本来只是想着不麻烦他,她自己再努努力就好。
结果……
南川看着她那双闪烁着心虚与愧疚的大眼睛,内心再次忍不住哀叹。
真的是不长记性。
独立也不是这么个独立法啊。
南川默默地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间,声音有点沉闷地说着:“你为什么总学不会依靠我呢?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无足轻重吗?”
他鼻息间热气呼在她的肌肤上。
闻遥下意识地躲了躲,嘴上说:“没有,怎么可能无足轻重?川哥,我很重视你的。”
“还有呢?”
还有?
还有什么?
闻遥一时间也没听懂南川想问什么。但是下意识地就是觉得他是想让她亲口承认他在她心目中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