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瑜那天确实是动了气, 又因着天气转寒,生生病了一场,三日后才勉强坐起身。
这些日子里一直是宋老夫人和宋俏贴身照顾她, 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既然撕破了脸, 宝瑜也懒得再维持面上的和气,递了饭菜便吃, 递了药也喝, 但从始至终却是一点笑容都没露过, 更是一句都没有接过闲聊的话茬。
寒春院原本是整个宋府最为温馨和气的院子,如今因着主子心情不佳,Yin云笼罩, 进进出出的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
又一日的晚上,宋俏坐在床边看着宝瑜慢慢地吃晚膳,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近几日听说的趣闻,想逗她发笑。宝瑜如同听不到一样,只安静地吃饭, 她胃口不好, 一桌子七八样饭菜,只挑了两样吃两口, 嚼几下, 便不动了。
“大嫂, 这样下去不行的,多少再吃点?”宋俏心里着急, 小声地劝,“这个粉蒸排骨,你从前很喜欢的, 还是那个老厨子,味道一点都没变,尝一尝?”
宝瑜将筷子放下,眼皮抬起:“采萍找到了吗?”
宋俏立时噤了声。
“已经报了官了,伙计家丁也派出去了五六波,整个淮宁城都翻了一遍,暂时还没找到。”宋俏声音大了点,保证一样地道,“但是大嫂,你别着急,淮宁就这么大,到处都是咱们的商号和熟人,你再多等几日,一定有办法的——”
宝瑜闭了闭眼,疲倦地打断她:“你出去吧。”
这样的话,这些日子,她已经听了几十遍,早就麻木了。
从那日在府衙门口分别后,采萍就一直没有回来。宝瑜当晚就求了宋老夫人差人去找,但是七日过去了,仍旧没有消息。当初约定好的驿站也派人去过,但是掌柜说根本没有见过采萍,也没有收到过那封书信和账本。采萍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丝痕迹也无。
宝瑜日日寝食难安,一想到采萍就觉得愧疚自责,如果采萍真的出了三长两短……
宝瑜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宋俏也不敢再打扰宝瑜,她静悄悄地将桌子收拾好,又端了药过来,轻声道:“大嫂,你喝了药就快些睡下吧,一有了消息我立刻就来告诉你。”
宝瑜躺在被子里,闭眼听着门被关上,宋老夫人和宋正昀应该是等在外面,宋俏刚一出门,就听见他们小声的询问:“怎么样了?”
“不太好——”
宝瑜没有再听。这些日子一直是这样的,她看着宋家人诚惶诚恐地围在她的身边,生怕自己有细微的过失让她不快。宝瑜能感受到宋家人在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情绪,但是只要采萍一天找不到,她的心情又怎么会好。
久而久之,宝瑜渐渐有了不好的猜想,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采萍有没有可能是被宋家人掳去了?甚至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又过了两日,宝瑜身子渐好,可以下地走动了,她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决心自己亲自去找采萍。
没想到小十日没有见过的宋堰突然登门。
“急匆匆的,要干什么去?”外头下着雨,明明是下午,天黑得与晚上没有什么分别,奉武打着伞,宋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只紫檀木的食盒,笑着问。
宝瑜愣愣的,她看着面前的宋堰,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又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下巴处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刮得不甚干净,个子也拔高了一点似的。
“你来做什么?”宝瑜抿着唇道,“我说过了,不想看到你。”
“我听说你这几日不肯好好吃饭。”宋堰仍旧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食盒,“我下厨做了一条清蒸鲤鱼,你看看合不合口味。还有,有些事和你说。”
宝瑜心中的奇怪和不安更甚,她捉摸不透宋堰的心思。在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他是怎么做到,依然平和地笑着和她说话,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
“坐吧。”宋堰先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后转身,作势要扶宝瑜落座。
他的手很有分寸,离得宝瑜不远不近,没有碰上。他矜持有礼的样子,让宝瑜觉得恍惚,如同那日癫狂的宋堰是她想象出来的一般。
宝瑜耐下性子在宋堰的对面落座。
看他打开食盒拿出了一双银筷子,细致地挑起了鱼刺。
外头的雨下得瓢泼般大,更衬得屋里寂静无声,只偶尔的,银筷子碰触在瓷碗上,发出一声脆响。
宝瑜耐下性子来,想看看宋堰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他却一直没有说话,垂着眼皮,好像真的是专程来给她送一条鱼。
“宝瑜,最近怎么不听话,吃得那样少,都瘦了。”宋堰挑好了一块,放在碗里,推给她,边心疼地打量她的眉眼,“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以后你自己生活?”
宝瑜怔怔地抬头。这段日子,宋俏也不时与她说过,等她身体好了,采萍找到了,就会送她走。宝瑜听在耳里,半信半疑,不是她疑心重,而是宋家人的口中,少有实话。经商世家,百事利益为先,宋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