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风声飒飒,江隐身姿挺拔,一袭黑衣风中猎猎,翩飞翻卷。
沈泠默不作声想着自己的心事,任他领着不知踏进了哪一重院落。
彻在院落正阁后方浴房里的汉白玉汤池,正往外丝丝冒着温热白雾,江隐松开了手,恭敬候立门外。
沈泠待步入门槛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独自站在浩荡风中,月下满庭空寂如银。
池子水并不深,沈泠挥退了侍候在侧的宫女们,将身子浸泡在热池中,舒适得昏昏欲睡。
什么家国,什么情爱都有一刹那被抛之脑后了。
迷迷糊糊间,池中的鲜花随波荡漾,花香中忽多了一股冷冽的气息。
近在咫尺的清冽气息沁人心脾,沈泠自昏沉中回神,她微微睁眼,但见江隐衣袖高卷,正踏水缓缓逼近。
他几时进来的?
沈泠背脊一凉,吓得一激灵,睡意尽消,她飞快地捂住胸口,惊惶地退了两步急道,你,你要做什么...
虽则说他也算不得是个男子,但饶是如此,沈泠却本能地感到了一丝赧然与危险。
她眼下只后悔方才没让宫女们多撒些花瓣,此刻她竟是无处躲避了。
江隐却无视她的局促。
他眉目含笑,悠然闲适地走近几步立在她面前,定定地凝视她了好一会,才慢悠悠道,郡主说小人要做什么?
...竟如此轻浮,简直放肆!
眼见他的视线不曾有片刻从自己身上移开,沈泠浑身不自在,滚烫的目光令人不安,她心跳得几乎抑不住,耳根都红了。
一时之间不免有些拙于应对,就像有什么东西,搅得她心海生波,心慌意乱。
江隐面上神色淡然,无半分波澜,郡主可要小人按捏一二?
沈泠着实看不出他什么端倪,也不敢去细想究竟。
她窘迫地垂落了眼帘,强作镇定,结结巴巴低声道,我,我便不,不必劳烦江总管了...
江隐笑意微敛,将她乍起的惊乱揽入眼底,幽黑清冽的眸子中浮现一抹被水花惊溅的波纹。
他沉吟片刻,忽地伸手,慢条斯理地将她湿透的一缕长发轻轻拔至颈侧,郡主何必对奴才警惕至此,不过是一阉人。
漫不经心的声音如同一道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叹息。
沈泠心头突地一滞,她的心仿佛被突然塞进了一把砂子,刺刺砾砾地痛。
自己许是被这池中的热气熏得脑子有些糊涂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惯他人随侍。
她颤颤巍巍地半抬起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讷讷开口,对上的,却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四目相对,江隐微微地笑了,嘴角勾起细细的弧度,半是谑笑半是轻佻,颇有些玩味,郡主何必解释。
...沈泠正在平复的心跳又一次乱了节奏,水中流光,璀璨华灯,皆不及此人半分清辉灼目的色相。
最好还是别说话了吧。
沈泠粉脸嫣红,飞快地错开了眼,搞什么...她确实不应该在意...
这只是个太监啊...且说了,往日也并非是未曾见过,眼下怎会令自己如此心神不定。
她眉尖紧蹙,感觉自己简直快被眼下的状况折磨疯了!
真不如一头溺毙在这池水中算了,倒胜过承受这煎熬之苦。
冷静!冷静!
沈泠思绪翻飞,心想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今状况莫测,叙哥他们生死未卜,自己岂能被一个太监牵动左右。
她轻咬唇瓣下定了决心,黑眸没有表情地瞧着江隐,那你别再这样近地靠近我。
小人...不可以吗?
江隐声音淡淡的,漂亮阴柔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却蓦然探手,指尖微蜷在沈泠那热得不像话的小脸触了触。
像是安抚,又像极了轻薄...
...可恶!脸更热了好吗!
沈泠不知所措地簌簌微颤,周围漾动的水纹随着她身体的颤动一圈圈扩散着涟漪。
江隐长眉轻扬,淡淡一笑,倒也不再逗弄她。
他伸手入怀掏出个脂膏药盒,不徐不疾道,这药能滋养那处,郡主常日可给自己涂抹些许。
那处?哪处?
沈泠先是松了一口气,又不禁一呆,傻傻地望着他,满目疑惑。
江隐开启了盒子,郡主所求无非是殿下,他日殿下但凡碰你,必会为你神魂颠倒,食髓知味。
他顿了顿,或者,小人为郡主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