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沈燕回的脸色更沉了。就在今日早晨,她还因为可能怀了虞逻的孩子开心,甚至在不久之前,还神色担忧地朝虞逻跑去。
短短两个时辰,又或者说在梦里,梦到了什么?
只是此时此刻,都没时间探究了。
舒明悦哭得厉害,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沈燕回把她搂在怀里,一面拍她肩膀,一面在她耳畔轻声安慰。
不知是哭够了,还是安慰起了作用,舒明悦渐渐安静下来。
她还止不住地抽噎着,伏在他胸膛前,眼角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滚,在白皙脸颊留下一道可怜的泪痕。
真的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不再是雪白rou乎的一团,而是渐渐开始有了女子玲珑的起伏,唯一不变的是她仍然像小时候那样毫无芥蒂地在他怀里。
可是这个世上不止有表哥和表妹啊,还有男人和女人。
两人是表亲,隔了一代的表亲,哪怕从小一起长大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和舒思暕终究不一样的。
可是舒明悦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区别。
甚至子烨、舅舅和舅母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沈燕回凝视了片刻,指腹慢慢抹去泪珠,“别哭了。”
舒明悦乖巧地点点头,抬腕抹了把眼睛。
“大表哥,”她从他怀里坐起来,抬着红通通的眼睛,声音还有点抽噎,“虞逻在哪儿?我想见他。”
柔软的身体骤然离去,沈燕回原本落在那截细腰上的手掌便收回。
“见他做什么?”
沈燕回捧着她脸蛋,又擦了擦眼泪。
舒明悦咬住下唇,不肯说,只拉着他胳膊,执拗道:“我、我想见他……大表哥,求…求你了,让我见他好不好,我有、有好多、话…话想和他说。”
因为先前哭得厉害,声音断断续续。
小姑娘会长成大姑娘,而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秘密。
她抬着一汪求乞的眼睛地看着他,是真的想见虞逻,哪怕他不同意,她也会想方设法去见虞逻。
他太了解她了。一个执拗而娇气的小姑娘。
她昂着脸,哭红的眼,娇嫩红润的唇,沈燕回静静地看着她须臾,嗓音略哑而温和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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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逻被安置在了东厢房,醒来后,眼睛微微赤红,下意识地去找舒明悦,身边却无人。他双手撑了把脸,便走出门去,刚跨出门坎,就被一道纤细柔软的身体扑了满怀。
“为什么?”舒明悦双手揪他衣襟,仰头哭问:“为什么?”
虞逻一怔。
舒明悦哭问:“为什么要回溯时光?”
哪有为什么?怀里的小姑娘柔软、温热、触手可及,虞逻的眼睛更红了,蓦地伸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十二年,于他而言并不是很想回忆,如果没有遇见舒明悦,或许站在权力顶峰是另一种快意滋味。可是那十二年,他并不开心,孤独、疲惫、懊悔、焦急,充斥了每一天。
可就在刚刚,他重新经历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梦里有舒明悦。梦里的舒明悦每天都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可是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坐在桌案前,提笔而书,她跳上桌子,无聊地直晃雪白小腿。
他一人孤独,和衣而眠,她一骨碌钻进被窝,伸手抱了抱他,还偷偷亲他;
他撑伞于雪中独行,她便跟在他身旁,且舞且行。
两人就那样度过了一个朝夕相处,却又日夜分离的十二年。
虞逻手掌摸她后颈,挑眉问:“相信我了?”
舒明悦立刻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信了。她都信了。
那些看得见摸不到的日子太难熬了,舒明悦眼圈一红,又想哭,两只纤细手臂紧紧地搂着他劲腰,将脸蛋埋在他胸膛里,嗅着熟悉的气息,不争气地掉眼泪。
虞逻抬起她下巴,指腹擦去眼角泪珠。
舒明悦泪汪汪,伸手去摸他眼角,又看了看他头发。原来二十岁的虞逻和三十七岁的虞逻差这么多啊。没有细纹,没有那些藏不住的白发。
“虞逻……”
她摸着他脸颊,声音还有点哽咽颤音。
虞逻低头,哑哑“嗯”了一声。
午后的阳光灿烂,像一把碎金洒下,在两人的脸颊上渡上一层细腻光影,舒明悦忽然伸出胳膊搂住他脖子,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他唇。
不同于前些日的急切、蓄意,这一次温柔、清甜,而又小心翼翼。虞逻喉咙滚了下,眼眸里流露出笑意,扣着她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没有放肆,没有欲望,只是那些倾诉的思念。
昨天半夜,沈燕回、虞逻、皇帝三个人先后来了定国寺,舒思暕听到消息,觉得不大对劲,便也匆匆赶来,迈过院门槛,看着庭院里相拥的两个人,皱了皱眉。
这个北狄可汗在亲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