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璋回过神儿来,笑着看向太太,“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阿玉。”
冯太太娇柔一笑,“好啊!”插到冯璋臂弯里的手下意识地一紧。
冯璋拍拍爱妻的手,一起慢慢走过来。
“晴妹妹——”
方晴转过头,微怔一下,笑道,“冯家哥哥,冯太太,好久不见。”
“方小姐,好久不见。”冯太太笑道。
郑衍、韩益也走过来,方晴为他们引荐。
“这是韩教授、韩太太、郑先生,”方晴看一眼冯璋的肩膀,对郑、韩等人笑道,“这是冯中校,冯中校太太。”
双方互道了幸会。
郑衍早忘了冯璋的样子,然而与方晴相处得久了,不用特意交流,便明晓对方的意思——那么这位便是那位了。
听说冯璋是保定军校毕业的,郑衍微笑着赞道,“如今军中多少像蒋光鼐先生这样的名将都出自贵校。冯中校年纪轻轻已经中校军衔,来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冯璋很得体地谦虚了两句。
几个人顺着谈起保定帮的实权人物,谈到在津的刘宏飞将军。
“既然冯中校是刘世伯高足,”郑衍笑道,“改日我们一起去陪老人家玩几局桥牌,赢老人家些银钱花花。”
刘将军曾于保定军校做过教员,是“保定帮”德高望重的人物。冯璋刚入学,刘将军便调离军校,冯璋一共没见过刘将军几面,如今刘将军位高权重,冯璋更是凑不上去,这“师生”名分虚得紧。
不过,刘将军爱玩桥牌冯璋倒是知道,听一位世家出身的师兄说,刘将军爱牌成痴,然牌技实在糟糕,十局九输,老头儿也知道自己的牌技不好,便只揪着熟人打。这位郑先生连这都知道,又称“世伯”,莫非真有什么背景?不知道方晴从哪认识这样的人物。
“原来郑兄家与刘老师是世交。不知郑兄是在哪里高就?”冯璋笑问。
“兄弟惭愧,一介酸儒,写点不入眼的文字糊口,让冯中校见笑了。”郑衍微笑道。
冯璋更觉得这位郑先生高深莫测,当下笑道,“要说惭愧,兄弟才真应该惭愧,在郑兄、韩教授这样的才子学者面前,我这样的大老粗都不敢张口了。”
“文以教世,武以卫国,何分高下!冯中校太谦了。”韩益温和地说。
“韩教授说的是,受教了。”冯璋点头道。
方晴微笑着听三个男人打机锋。郑衍忽悠冯璋,打的是什么主意,方晴才不管,郑衍是有分寸的人——其实,有人替自己出头,是方晴幽暗的内心深处若干不可说的小念想之一。方晴平时道貌岸然着,这些念想藏得死紧,自己也全当它们不存在。
至于韩益,想来他并不知道原因,只是惯常与表弟郑衍站同一条战线。
方晴的同事秦先生和江小姐走过来,方晴又是一通介绍。
方晴介绍郑衍时,特意对江小姐道,“这便是柳云生先生。”
江小姐歪着头看郑衍,郑衍颔首一笑,端的是风流倜傥。
冯璋这才明白,郑先生就是跟方晴一起合作的写的柳云生。心里觉得这柳先生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男人谈起国事天下事。
女人们聊的就轻松多了。
“北方冷,若不是屋里有西洋暖气,真穿不住裙子。”韩太太笑说。
“是啊,南边要好得多。以前在上海,冬天穿旗袍丝袜,外面加一件大衣,也不觉得多冷。”冯太太笑道。冯太太也是西洋连身裙,只是领口开得比韩太太的更大一些,显得脖颈纤细修长。
“方小姐的丝绒旗袍真是美,不知在哪里做的?”冯太太笑问。
冯太太也不是不感慨的,当时只以为冯璋的前妻是个有些见识的乡下女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位能耐人。冯太太除了看刚才冯璋有些失神略有惴惴以外,心里又有些属于胜利者的高兴——失败者本事再大,也是失败者,且更能凸显胜利者的不凡。
方晴笑道,“这是一个身在异地的朋友送的。”
方晴没有扯谎,袍子是小安的旧衣。小安小姐脾性,爱乱花钱爱买新衣,然而好些买了又不怎么穿。临走时,这些没大穿过的衣服便都给了方晴,帮她省了一笔置装费。
想起小安嘴毒地评价自己“长了一双与旗袍绝配的凤眼儿”却“肩膀太平、个头太高、不够丰满,没长一副与旗袍绝配的身材”,方晴脸上泛起微笑,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她的?“说话一针见血真是个讨人嫌的坏毛病!”小安点头,“还真是!”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方晴在心里微微叹一口气,余生不知能否再见到她。
说起天津哪里做衣服好、哪里料子全之类的话,江小姐最有发言权,毕竟是世家小姐。其他几个都一脸兴致地听着。正说得热闹,便看见芳草社一群人来了。
看见光彩照人的孙书铮,方晴恶趣味地想,前妻、后妻、红颜知己,与冯璋有关的女人们都到齐了。
然而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