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争执
想同一个人做爱和想同一个人一起睡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情。性欲是对无数人的激望,同眠共寝是只对一个人的欲求。
叶彬从姚晔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拿起一条毯子裹在自己身上,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微凉的晚风吹来,吹散了屋里甜腻的气息。
不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叶彬的声音还带着些事后的慵懒。
为什么?彬彬我们明明姚晔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
不然呢?你不会还要哭哭啼啼地说,第一次给我了要我对你负责吧。叶彬躺回床上朝姚晔翻了个白眼。
姚晔定定地看着叶彬,似乎大有默认的意思。
叶彬不由笑出了声,那处男证呢?公证书拿来看看。
姚晔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叶彬一眼。那你当我是什么呢?炮友吗?
我更喜欢friends with benefits 这个说法,能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需求的朋友。
姚晔一时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处理了下避孕套,然后开始穿衣服。
不过,为什么不呢?姚晔临走前仍是不甘心地问道,从各方面来说,你身边还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吗?
没有,但是我不爱你啊。
叶彬一到学校,李云舒就向她走了过来。
叶老师这会儿有空吧?跟我来吧。他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叶彬点点头跟了上去,她摸底考卷子已经改完,颇有些和李老师对线的底气。
李云舒引着她来到学校的一处角落,叶彬本来以为会是会议室或者无人的空教室,走进门的时候小小吃了一惊。
屋子里放着一架钢琴,角落里则堆积着水彩和油画颜料,屋子中间还有一块画板没有收起,靠窗的位置摆放着几盆叫不出名字的花,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可爱。屋内看起来一尘不染,一看就是经常适用和清扫的样子。
叶老师,请坐吧。李老师拿了把椅子放在叶彬的身边,自己也找了椅子坐下。
叶老师,方便聊聊你为什么要来支教吗?
叶彬有些惊讶,没想到李云舒竟然用这个话题开场,我昨天已经说过了
不不,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叶彬眼前晃了晃,我说的是真正的理由。
见叶彬没有说话,男人又接着说道,姚老师大约没有申请海外研究生的经历,所以他大概不知道。但是一般来说,申请所需的语言证书和各类证明提前都会准备好,在申请季生病基本不会影响提交材料。以叶老师的家境,那些步骤找中介代劳也很方便吧。
我昨天又搜索了一下叶老师的科研成果,你在本科时候就在你们领域的顶级会议发过文章,一篇共同一作一篇二作。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需要通过支教来获得一个读研的机会吧?
叶老师,愿意和我说说吗?
叶彬定定地望着李老师,沉默了半晌,所以李老师把我叫来是想聊我的私事吗?。她在私事二字上着重地咬字。
那叶老师为什么会不想教那些差学生呢?恐怕是觉得,反正教了也考不上本科,他们自己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所以就放弃了吧。
叶彬没有说话,默认了这种猜测。
叶老师,考不上好大学的人生不会完蛋,申请不上某个研究生项目的人生也不会。男人看着叶彬温和地说道,只有放弃自己的人生才会。
叶彬对着这个相识不过一天的男人,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大一就去了系里最好也是最严苛的老师手下的实验室,每天上完课就去实验室里打下手。大二的时候我给师姐跑了小半年的数据,拿到了她论文的二作。大三的时候我就差在实验室打地铺,梦里都在做建模,写完论文求着老板给我改,终于在死线前发出了论文。大四的时候,向来严苛的老板终于答应了给我写推荐信,H大的教授也向我发了邮件,表示愿意接受我去他们那里读博。
说到这里,叶彬的声音有些虚无起来,但是,很快教授又发来邮件,告诉我项目的经费预算在学校被砍了,所以我的博士生项目也没了。我当然还有别的项目可以申请,但是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H大的直博,如果去不了那里,那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意义了。
说到这里,叶彬不自然地顿了一下,李老师问我为什么要来支教,我不是来寻找具体的东西,我要找的就是意义本身。欢愉的享受后是无尽空虚,见证的苦难才能贴近生活本身。当然要是让姚晔听到了,估计会和我说都是吃饱了撑的,去工地搬两个月的砖就治好了。
李云舒被叶彬逗笑了,叶老师,你会找到的。他语气温和,神情诚恳,有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叶彬听到他轻声自言自语道,你必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在你面前有满足的喜乐,在你右手中有永远的福乐。[1]
教学生的事情我会尽力的。叶彬展颜一笑道,作为回报,给我弹一首曲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