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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礼记不清是第几次驻足回首等待。
广阔的大地复绵绵降起雪,女孩的额发,肩膀,及睫毛,一点一点,无声无息接满了落白。本来皮肤就白,这会儿立于雪中,更像核桃糕了,忒软呼呼。
「别玩了--」
林悦知踩踏着雪,跳低跳高。听见呼唤,她充耳不闻。
他给她扯出一个徐岱清添堵,还不允许她玩一会儿雪,舒畅舒畅身心了?
玩了个够,林悦知走近前,白礼的笑容荡然无存。
他说:「把雪拍干净了才能进去。」
「」
林悦知那里抖抖,这边拂拂,雪清除大半。门口,白礼满意了,掏出钥匙,忽然她打开手机问他:「徐小姐是怎么样的人?」
「我没见过比她好看的人。」
「」
「他们在一起过吗?」
「不清楚。」他和林雁旭是半年前相识。
「那他们还有联络吗?」
「没有。他们最后闹得不愉快,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和好了。」
这回答不怎么令人舒坦。
大门被从里推开,杨焰与两人打了照面。
「要走了吗?」白礼绅士的问候了句。
杨焰余光窥见藏于白礼身后阴影处的林悦知,火气是掀翻盖的胡椒粒罐,洋洋漫在她周身。势头猛烈,难以收拾。
「林小姐,好玩吗?」
林悦知望一眼白礼,踩雪是挺好玩。
她糊里糊涂,没醒悟杨焰是意有所指。
「妳很厉害,横插一脚进来。我不清楚妳对林雁旭的喜欢是什么时候开始,又有多少,如果比我早,那林小姐,妳欲擒故纵手段高明,如果比我晚,那我还真是不甘心。我认为,妳不值也不配林雁旭半分喜欢。」
杨焰上来就炒豆子似的,话又多又快,打得林悦知措手不及。
她摁亮手机,开始敲字。杨焰拦下她,「林小姐,不必费工夫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等妳打字。身为哑巴,妳应该明白,不是人人都有足够耐心,而哑巴想说话就会有人听。比起打字,妳打开耳朵听一听别人的话还比较不浪费彼此时间。」
林悦知指尖冰凉的骤停。
白礼本想袖手旁观,偏偏杨焰失去平日矜持气度,言语尽显刻薄,进退有失。 「杨焰,妳克制点。」他出声。
杨焰心底的一股股恶意,正不受控的从最深最灰暗处的酸泡潭子窜出来。她是太伤心,太难平了。她是真的喜欢着一个男人,于是忍不住妒忌和酸意,即使会因此让她显得扭曲丑陋,亦不在乎。
莫斯科国关学院的留学生不多,一栋独楼,不同科系不同年级的学生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搭讪,交换联系方式,一群人便熟门熟路,经常组织起聚会。杨焰在国际新闻系,很早就耳闻隔壁的国际关系招进一名不是一般好看的学生。那时候的林雁旭脱离高中不久,身上犹残留稚嫩气息,可觥筹交错间又能从容说笑,将一些人的讨好,一些人泥中藏刺的话,应对的滴水不漏。因年纪阅历恰巧处暧昧的坎而介于少年和男人的气质,最能撩动女孩们春池。杨焰便是其一。
只不过当她要展开追求,林雁旭跟学姐已暗渡陈仓。后来一个接一个,即使是出现徐岱清,林雁旭消停一阵,她都无法见缝插针。
直至跟林雁旭一拍两散的其中一位学姐,于酒席不小心向她透露两人是如何走到一块,她才明白为何林雁旭从来不看她一眼。
徐岱清出事后,她将林雁旭堵在无人墙角,「林雁旭,你要约吗?」她不再矜持作态,直白道出欲望。
「约什么?」
「来我家喝酒?你可以睡我家。」
「」
林雁旭不意外,勾着唇,「是睡妳家还是妳?」
两年多,每日每夜的和他传讯息,在校内遇见总是执着的非要搭上一句话,有聚会也先问他去不去。说对他没意图,胡拉混扯。
杨焰遭到戳破,面红耳热。学姐说的对,找炮友就是要找骚的,没人会想跟纯纯的女人打炮。她说:「我也可以给你睡。」杨焰终于如愿以偿跟他厮混。
她以为先前的人来来去去,没能拿住林雁旭,是她们付出不够,于是她对他用尽耐心,认为终有一日,她能从海绵体走进他心里。
不想原来他心里早有了人,她们注定是他故事中的昙花一现。
杨焰怎能不怨愤。
「我不相信妳有多喜欢林雁旭。如果妳真喜欢他,怎么舍得现在才来找他。」杨焰扯唇凄凉一笑,「我不懂我哪里输给妳这个哑巴。妳没办法逗他笑,说话替他解闷,甚至一句我爱你,他都不可能从妳身上听见。妳陪着他,他不嫌无聊吗?」
一吐恶气完,杨焰拎着小袴包离开。
「看见了吗?或许有一天妳会变成杨焰,因为失去爱人,说话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