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敲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尽管这是自己的家,但程书岚总担心自己冒冒失失撞见不该看的,至于不该看的是什么,她心里隐约有个模糊的投影。
怎么可能呢?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天马行空,不管怎样,谨慎点总没错。
天色已暗,院里的光直直照在脸上,程书岚眨了眨眼,缓过不适后才发现开门的是未遥姐姐。
她说,怎么才回来?打你电话也不接。
啊,我没注意。程书岚不好意思地抬头,拎着行李箱进门,一面寻找哥哥的身影,一面道:和安安,就是今天送你的那个人的妹妹,玩了一会儿,所以晚了。
傅未遥从她手里接过箱子,拖进房间里:你哥刚还说出去找你呢。
他在做饭吗?米香烟气丝丝缕缕钻进鼻子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程书岚垂下头:那我去看看。
厨房里,程砚洲背对着她在切菜,他换了件上衣,尽管都是深色的T恤,但临走前她才跟哥哥说过话,那时穿的绝对不是这件。
她叹了口气,哥,我
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抑扬顿挫,直接把她的问话也一同斩断,她问不出口,万一是误会呢?
程砚洲看她一眼: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没怎么,今晚吃什么?程书岚连忙转移话题,以免哥哥看出端倪。
吃中午的剩菜。程砚洲侧过身,露出砧板给妹妹看,几段绿叶菜堆在盘子中,他正在切剩余的葱段,回道:再炒个蔬菜,够吗?
好,那我去把碗筷摆上。出了门,迎面正撞上走过来的傅未遥,心虚的程书岚吓得够呛,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问出口,万一让当事人听见得多尴尬,惊慌之余,她直接将碗筷忘到了九霄云外,同手同脚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门口的小风波程砚洲并没发现,他备好菜,端着油壶往锅里倒油,突然,后背受到撞击,油壶抖动两下,丝滑的液体在锅底溅起油花。
倒过头了。
罪魁祸首还浑然不觉,抱着他的后腰蹭来蹭去,程砚洲放下油壶,提醒她:书岚还在。
书岚还在就不能抱你啦?那行吧。她当即松开手,绕到他身边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吃饭,饿死了。
腰上骤然失去束缚,反而觉得空落落的,程砚洲摇头一笑:快了。
又问:你是不是吃不习惯我做的菜?中午看你没怎么吃。
傅未遥瞬间炸毛,气势汹汹的,你还好意思问我?我还怀疑你故意在饭点惹我生气呢,就怕我多吃你们家一粒米一根菜!
程砚洲的笑顿时僵在脸上,想解释,又无从解释,半天闷出一句:那你晚上,多吃点,补回来。
就吃这个啊?傅未遥在灶台上打量一圈,中午的菜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她哼哼:这回不怕委屈我了?
指尖不慎沾了油渍,程砚洲摊平手掌,小心翼翼地用肘部揽住她的腰,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问:那你觉得委屈吗?
委屈啊,毕竟我在家一天得吃三只大龙虾,顿顿鲍参翅肚,还得配上82年的可口可乐才行,你用剩菜糊弄我,那是坚决不行的,除非
傅未遥卖了个关子,手指点在锅铲上,晃呀晃,直把锅边都抹匀了油。
除非什么?村里条件有限,但他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除非,傅未遥的语气逐渐不正经起来,剩下半句说得飞快:除非你亲我一下。
说罢,她嘟起嘴催促:快点,不然书岚看到可别怪我。
水灵灵的油麦菜在盘子里待得时间已足够长,始终没能有机会跳进锅里,灶台边仅剩呢喃细语,昏黄的灯将两个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
初秋的村里静得出奇,偶尔才能闻得几声犬吠鸡鸣。厨房门是开着的,程砚洲丝毫不敢松懈,时刻竖着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书岚一直待在房间里,他便食髓知味地,一直不松开,贪得无厌地汲取温暖,捕捉趣意。
良久,熟悉的推门声响起,脚步渐行渐近,停在墙后,又噔噔噔地返回屋内,一颗心也被外面的动静钓得七上八下。
担心被发现,又默默享受着别样的刺激。
哥,我已经摆未遥姐姐。程书岚纳闷,她从厨房出来到现在,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未遥姐姐竟然一直和哥哥待在一起。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总觉得今晚的灯照得两人的脸都有点红。
未遥姐姐背着手在厨房走来走去,一副视察的派头。
最奇怪的还是哥哥,十分钟前在切葱花,十分钟后,葱花都快碎成渣渣了他还在切。
那个模糊的猜想愈发清晰,程书岚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房间抽屉里的那个被哥哥珍藏的戒指,戒指内侧镌刻的字母,一切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