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如心,在月华仙尊心里,自己是彻底被星霜丢弃了。
可,为何!
明明四个月前她还说爱他!他说他嫌她脏,她也不在乎,她告诉他她不脏,她爱他……
她真的不在乎吗……
月华心如刀割。
她告白后这数年来,他为推开她,百般折辱于她,斥她不配,脏,蠢。起初她很是受伤,难过都写在脸上。后来,她不在乎了,不管他骂多难听的话,她都笑嘻嘻的凑过来,眼睛晶晶亮,努力讨好他。
他只能更刻薄恶毒。
他没办法。
其实,起初束仙棘对星霜并无恶意。
他来魔宫那前十几年,束仙棘在他体内老老实实。后来他动了情,与星霜有了肌肤之亲,束仙棘瞬间仙力大增,绞杀了他腹内那仙魔混血的小仙胎。她告白那时,他才出了小月子,气虚体弱,拿不住那些棘条。他只是因她的求婚喜悦激动,束仙棘便又差点冲破他身体的桎梏诛杀魔尊。
他故作冷漠不屑,它们才勉强安分。
他察觉自己再度有孕后便警惕起来,耗费大量仙力压制束仙棘,保护仙胎。他不能忍受她的孩子再度命丧于他体内,她目睹他小产时那么害怕,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他怎么舍得让她再次担惊受怕。
他本以为冷淡待她便可骗过束仙棘,但他高估了自己。他的小星霜跟他讲话时那飞扬灵动的样子像只可爱柔软的小山雀,他见之便怦然心动,再无法如最初到魔宫时那般对她不理不睬。
他若不口出恶言推远她,他便是毁她。
可他待她如此刻薄,她却依然试图亲近他。
月华仙君痛苦中又有着一丝快乐:他的小星霜,当真是爱极了他。
如今不爱了。
月华仙君心如死灰,胸口一片冰凉。
她怎会继续爱他?她将最赤诚火热的真心捧到他面前,他踩在脚下,恶毒的说她不配,说他恨她,说她的爱令他作呕……
活该他思念成狂无人理,活该他妒火中烧遭人嘲,活该他妄想用延产的办法强留在她身边却被她强行扩了宫口捅破羊水,承受那炼狱般的产痛。
他的小星霜,不想要他了。
甚至连孩子足月都等不到。
他知道是他活该,可又无法不怨。
她怎就不能等到孩子足月?她真的那么想赶他走吗?她的新欢挑衅他,跟他耀武扬威,没她的撑腰他怎么敢!所以,因她不再爱他,他大着肚子给她怀孩子这件事,便令她不耐了吗?
他明知自己延产导致宫口闭合,产不下孩子,还饮下她送来的催产药,并非没有赌气的意味。他甚至快意的想,她若得知他疼死在她眼前,有一丝悔恨与自责,他便能无比快活。
魔尊星霜恍恍惚惚进产房时,月华仙君已苏醒。
催产药很有效,驱使着宫缩,将他从梦境中生生抓了回来。
阵痛迅猛而至,月华仙君双目圆瞠,一声痛吟溢出喉头。他痛了太久太久,早已没了喊叫的力气。他颤抖着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系于床架两侧的绸缎,袖子垂下来,裸露在外的双臂因用力过猛而鼓起青筋。他长发凌乱,汗水浸透了衣衫与床褥,覆在高隆胎腹上的薄被因他挺身用力的动作滑落到一旁。他双腿屈起,向两侧最大限度的叉开,不住发抖。破水太久,他的羊水已干涸,产门处鲜血淋漓,身下浸润着大片的红。
一旁的产公焦急道:“仙君万万不可用力!宫口不开,此时施力会伤及仙胎啊!”
剧烈的产痛稍歇,月华仙君挺起的上半身摔回床上,大口喘息。
产公松了口气,回身想拿巾帕为仙君试汗时看到了呆愣住的星霜,立刻施礼:“魔尊。”
月华闻声,侧过头来,就见他的小星霜双目泛红,微张着小嘴,遭受了极大惊吓一般僵立在那。
又吓到她了。
月华在心里苦笑。可笑他先前还妄想用自己被催产而产生的这无边无际的痛来引发她的愧疚,想从她的愧疚中找到一丝报复的快感……可她仅仅是露出这样惶恐不安的表情,便叫他心疼。只想让她速速离去,莫要让这血腥一幕惊了神魂。
他别过头不看她,喘息着,刻薄道:“魔尊不陪伴新欢,来我处作甚。”
星霜真的很怕。
上次月华小产,她看着他痛,又心疼又害怕。恐惧像细密的蛛网,将她缠绕裹紧,勒得她喘不过气。
这次,比上次血腥数倍,月华也比上次疼上数倍。
这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她甚至还强行给他饮了催产药,加剧他的痛苦。
星霜要窒息了。
她强抢他,强迫他就范,累他孕子又小产,再孕后也不得安生,思虑过重数次见红,因怀着魔族的骨血连命都保不住,此刻又……
她明明那么爱他,却为何总是伤害他……
月华没听到星霜的回应,遂转过头看向她。
……她果然像上次一样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