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想,却好像在梦里过了一趟,都快不甚清晰了。
唯独那人冰着脸,眉目冷峻,昔日温暖的嗓音变得似凛冬的一点初雪,淡淡的一句。
我不喜欢你,往后,也不必等我。
这些倒是还印在脑海中,不敢碰,也不敢忘。
刚入夜,狂风不止,屋外的梧桐被吹的肃肃萧萧,翠浓带着两个丫鬟在门前敲门请示:大小姐,夫人让您过去碧春轩用膳呢
江漾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醒了醒神,让她们进来。去见母亲也无需上妆,只换了件宽松的水碧色袍子,就打灯往碧春阁去了。
待到了院口,便看到一位素衫女子执灯在前,衣袂都被风吹得打了卷儿。
江漾小跑过去,气喘吁吁道:风这么大母亲出来干嘛,我院子离你那么近,还能出了什么事儿不成?语气虽然有嗔怪,但也是满满的关心。
我都等惯你了,不等还不习惯了。苏照摸着江漾的头,淡淡叹道,过些日子你便要去柳府了,也让我多等几次吧。
母亲你这话说的,好似我嫁过去了就见不到我了。京城说大也不大,我常回府便是啦。江漾不以为然,还以为苏照是因女儿出嫁而生感慨。却不料母亲定定的看着她,叹道:今天有些事要与你说,先用完饭再聊吧。
江漾正感奇怪,但是看苏照一副心事重重不想多言的样子,便乖乖应下,跟着她进屋了。
桌上是五菜一汤,看分量和品相,应该是苏照自己的小厨房做的。江漾夹起一筷京酱肉丝放到碗里,便开始急匆匆往嘴里扒饭。
看她的样子,苏照不免笑出了声:你看你哪有女孩子家的样子,慢慢吃。复又打趣道,你便是吃得再快,我没吃完,又怎么和你谈?
江漾听罢,喝了口苏照给她盛的乌鸡汤,这才蔫蔫道:母亲变坏了。
苏照作势不理她,她也不贫嘴了,照着正常速度用膳。
饭后,婢女们上了茶,是上好的茉莉花。
往后我便不在江府了。苏照淡淡的来了句。
江漾的一口茶差点都没缓过来,还没来得及问,苏照又道,待你嫁去了柳府,我便跟江言成和离。她看了眼窗外被浓雾掩着的月,神色淡然,昨日有位许久不联系的好友跟我说,江南烟雨,风景极为秀丽,我也准备去看看。
母母亲,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她被这信息狂轰乱炸还有些懵,母亲若是要和离,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可是去江南这么远,她心里又有些不舍。
傻丫头,你以为我是为何一直忍着江言成?她点了点江漾的鼻尖,若不是我还有个女儿在江府,我早就走了。
她抿了口茶,似在叹息:我是个商家女,天朝重文抑商,若是和离,你必不会被判与我,难道我要舍你一人在这糟心的府中独自漂泊吗?
江漾听后鼻尖一酸,母亲果然是为了自己在忍受江言成,不禁心里泛苦。自己这些年在别人眼中极任性妄为,难为母亲一直为她劳心了。
她忽而想到一件事,抬眼问道:母亲知道文姨娘最近要做什么吗,我今日看见她在母亲面前还是有些要脸,便舍去了许多部分,看见江若兰和右都御史的庶长子在一处。
苏照抬手沏茶,听闻后并不惊讶:她们母女想往上爬,我并不惊奇,只是挑的人也太差了,什么纨绔也入得了眼。她语气含讽,神情含嘲,我与江言成和离之后,这主母位置她可总算能坐上了。
太便宜她们了。江漾有些愤然。她并不在乎什么地位身份,只是文姨娘的一些做法,过于小人做派,让人不喜。
苏照却一声轻笑:她们好算盘必然会落空,你介时把府中认识的仆人婢女全都散出去吧,那什么翠浓小安随你带入柳家,这江府天怕是要乱了。
江漾歪头表示疑问,苏照却并不细说,只道:这些事情你少知道为好,官商之事,轻则贬谪,重则株连流放。
江漾便不问了,她很喜欢母亲这个样子,没有了顾忌,没有了她这个拖累,苏照终于可以重新散发出当年苏家贵女的傲气。
你的婚事定在了十一月初二,宜嫁娶纳彩,是个好日子。苏照喝了口茶,眼里有了些许神采。
下月初二!这么快?江漾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也不怪胡她惊奇,已经是十月份了,这就是再过一个月便要过门,实在是太快了。普通官家女子,纳彩下聘要过好几个月仔细考察夫家品行,才会定下日子。
你们的婚事江言成早就瞒着我把诸事备好了,他想攀龙附凤的心思,还是不减当年。苏照轻转茶杯,眉目微敛。
不过他倒是帮了我一个好忙,我也希望你早点嫁过去。苏照放下茶杯,抚摸着姜漾的侧脸,今早柳家公子来拜访过我,品性良好,和当年一样。
她似是叹道:那柳公子对你一片痴心,已是世间难求了。
漾漾,莫要辜负旁人真情。
苏照看江漾心虚得如小鹌鹑的样子,也不恼,轻轻一笑,带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