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晗呆呆跪坐地上,眼前仍晃着那片刺目的鲜红。阵阵喧嚣从柴房窗外传入耳中,既有隐忍的痛呼,也有担忧的惊呼,还有匆匆急刹的车胎声,以及纷乱的脚步声……但这一切,都似乎与她毫无关系,很快离她远去。
这半月来的事情,乃至这几年的事情,都仿若大华戏院里新上的无声电影,一帧帧慢速自脑海中浮现,间或还夹杂着呲呲啦啦的跳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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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八月十五中秋前一天,蒋奉杰领着大军凯旋而归。入城时,江城民众敲锣打鼓,夹道相迎。蒋公馆上下也是装饰一新,喜气洋洋,比过年还热闹几分。
吴管家早早接了信报,知道蒋奉杰要回来,在林玉晗的安排下一早就备好了接风宴。随军将领的家属们也受邀来了蒋公馆,翘首盼望着归来的军人。
等蒋奉杰将士兵原地解散,和剩下的一众下属将领走上蒋公馆前的那条颐康路时,就听军乐队和震天鞭炮齐齐响起,穿着盛装的女眷孩童们笑逐颜开,飞鸟般扑向自家的英雄。
林玉晗也十分激动。她站在一众女眷的最前方,旁边是抱着君念的nai妈。一身墨绿色旗袍包裹着她纤秾合度的身材,衬得她越发肤白貌美、气质出众。
当蒋奉杰英挺身姿领先于其他将领,出现在视野中的第一时刻,林玉晗就抑制不住地从门庭跑了出来,迎向对方。然而快到跟前时,看着她日思夜想的那张俊颜逐渐放大、五官神情不断清晰,她的步伐却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被后面跟上来的女眷们一一越过。
一端是生死场上平安归来的将士,一端是牵肠挂肚、担忧多日的亲眷,久别重逢,无不热泪盈眶、情绪激动,大多都激动地奔跑上前,热切相拥。在这一团难以自抑的热烈情绪中,却有一个被忽视的角落,有两道逐渐走近的冷静身影。不同的是,一个,是自始至终,冷静而稳重,与身周的热情格格不入;另一个,由热转凉,期盼而激动的心情在对方不疾不徐的步履间渐入谷底。
当距离还剩一尺之隔时,来人停了下来,相对而视,目光愉悦,却也平静。
林玉晗感到视线一下子模糊起来,温凉的水滴自脸颊流落,仿佛要淡去对面人脸上的平静。
“奉杰,你回来了。”
“嗯。”
接风宴办得十分成功,喜悦、兴奋的将领和家眷们不断向蒋奉杰与林玉晗二人敬酒致谢,直到夜深才渐渐散去。
蒋奉杰回屋洗漱一番,先去看了看儿子。
按照时人的算法,君念已经两岁多了。蒋奉杰只觉得转眼之间,小rou团子就长成了一个大许多的小rou墩子,日益长开的眉眼间,林正文的影子更加明显,却只有最熟悉的人才能察觉。
小家伙在宾客相聚的时候呼呼大睡了一觉,现下正Jing神着,流着口水追着nai妈手里的拨浪鼓玩。嘴巴里已经开始往外蹦词:“要、要、哒、哒”。
看着早已陌生的蒋奉杰,君念先有些闹,不安地转向nai妈,想要求抱抱。但等到蒋奉杰拿着木头雕刻的小马送到面前时,这小人就挂着一脸“地主家傻儿子”式的憨笑,兴奋地伸手要了。
“你说‘爹’、‘爹‘,我就把小马给你。”蒋奉杰拿着小马吸引小人。
“哒、哒!”
“爹、爹。”
“叠、叠。”
“再叫两声听听,爹爹。”
小人嘴角口水流得更加肆意了,张开的小嘴间还依稀冒出一点小小的门牙。
“爹、爹”,胖乎乎的小手高高举起,腕子上的小金锁几乎打上他爹的脸。
“这小子,手劲还挺大!”蒋奉杰在他圆滚滚的屁股蛋子上轻拍了两下,把小马放到了小人手里。
出了房门,林玉晗洗漱完穿着睡衣迎面而来。
“君念睡了吗?”
蒋奉杰答:“正Jing神呢。”
林玉晗乐了一下:“这小子特调皮,Jing力旺盛得过头,不知随了谁。”话音落,空气凝滞了一下,林玉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啊,奉杰,你先回房吧,我看下君念。”林玉晗脸上闪过一丝狼狈,转移了话题,脚下匆匆几步与蒋奉杰错身而过,却在即将步入君念房间时被蒋奉杰叫住。
“玉晗,君念有nai妈,你跟我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林玉晗直觉想要回避:“太晚了吧,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呢。”
“我不想拖到明天了。”
林玉晗身形一僵,转身定定看向蒋奉杰:“走吧。”说完自己当先走了出去。
林玉晗脚下不停,一路进到主卧,又径直走向了位于卧室最里头的梳妆台,与主卧门背对着坐了下来,手里拿起擦脸保养的各式瓶罐,兀自忙碌起来。
蒋奉杰随后进来,合上门倚墙站立,看向林玉晗。
屋子里一时间变得安静,使蒋奉杰下一刻说出的平静话语犹如惊天炸雷:“玉晗,我有了相好的了。”
“啪——”Jing致的白色瓷瓶脱手而出,圆圆